昨夜凌大老爷带着妻儿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晚,没惊动任何人。直到上午,凌老夫人才知道了凌漠、凌芳菲的事,险些气晕过去。
凌漠自己去跪祠堂了,凌老夫人够不着,便将凌芳菲唤到面前,反反复复询问。
凌芳菲一直沉默,被问得实在不耐烦了,冷冷甩下一句:“左不过是没能如愿反遭算计,您问得再清楚,又能改变什么?”
凌老夫人手哆嗦着指向她,“再怎么反遭算计,你只要稍稍有些脑子,也到不了勾引同胞兄长的地步。”
凌芳菲立时脸色煞白。昨日她到后来,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不确定自己有没有丑态百出,但记得的一幕幕,也已成为刺入她心头的刀。
这一辈子,她和二哥,再不能面对彼此。
但是,错了便是错了,祖母却怎么直接咬定她勾引自己的哥哥?从来是这样,凌家的男子不会做错事,凌家的闺秀但凡出一点点问题,错就全在她们。
她定定地看住凌老夫人,忽而笑了,“我怎么忘了,您大字都不识几个,便是将口供拿过来,也看不懂。”这个长辈,最是愚昧无知。
“你这个小贱人!”凌老夫人气得险些仰倒,“掌嘴,给我狠狠地打!”
便有婆子上前来,掌掴凌芳菲。
凌芳菲正挨打的时候,凌大夫人寻过来,见状立刻扑过去,抬手就甩了那婆子一记耳光,“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打三小姐?”
凌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反了,都要造反了……”
凌大夫人一面给凌芳菲擦拭口鼻沁出的鲜血,一面冷声对老夫人道:“国公爷说了,事已至此,责难孩子也于事无补。”
凌老夫人一拍桌子,“她在凌家一日,就得敬着我这个长辈!”
凌大夫人冷眼望过去,“她迟早会离开的,不论如何,受的责罚都轻不了,实在不差您这几巴掌。”
凌老夫人噎住。
凌大夫人搂着凌芳菲出门。她也气,也恨铁不成钢,但这是她的亲骨肉,不论如何,都看不得谁委屈她。
母女两个回房的路上,遇上了二夫人,被冷嘲热讽了一番。
凌芳菲一直木着一张脸,回到房里,净面之后,她坐在妆台前,望着自己肿胀的面颊,憔悴失色的容颜,好一会儿,忽然起身,将手边能拿到的东西一股脑砸向铜镜。
后来累了,她跌坐到地上。
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她想不明白。
傅晚渔的以牙还牙,怎么能够阴毒到这地步?怎么能将她毁到这般不人不鬼的地步?简直是妖魔转世!
顾岩陌又怎么能纵着傅晚渔如此?
她恨得几乎咬碎了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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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行色匆匆地来到顾府。
有丫鬟径自请他到二老夫人房里说话。
大夫人垂首侍立在二老夫人身侧。
见礼之后,四皇子开门见山:“凌家一双儿女出了岔子,二位可听说了?”
二老夫人颔首,“自是听说了。”
“眼下事态严重,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四皇子神色肃然地道,“请您帮衬一二。”
二老夫人也不拖泥带水,“如何帮衬?”
“百善孝为先。”四皇子道,“不论如何,您是三公子与长宁郡主的叔祖母,这些年来同在一个府邸,有着长房不敢否认的恩情。您一向精明果决,这一次,还请您出手,给芳菲和凌漠一条活路。”
精明果决?二老夫人自嘲地笑了笑,精明与否她说不准,但是,遇事的确向来果决。她沉吟片刻,“四殿下和凌府没有别的法子好想么?”
四皇子苦笑着摇头,“暂时别无他法。”
二老夫人又问:“你们这样行走于庙堂之上的人,都束手无策,我一介内宅妇人,又如何能成事?”
四皇子讶然,继而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刚刚我不是说了?”
“我只怕,做那种文章的结果,是自己落个暴毙的下场。”二老夫人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也说不上怕死,只是,我这儿媳妇不成器,还需我每日带在身边,尽心提点。”
四皇子望向大夫人。
大夫人眼观鼻鼻观心。到了这会儿,她要是还不老实,那可真是活腻了,单说二老夫人,就能将她活活掐死。
“我不明白,”四皇子困惑地道,“您该知道,芳菲与凌漠摆明了是遭了算计,且那人心思过于歹毒,您出自凌家,他们对您也一向孝敬。”
二老夫人讽刺地笑了笑,“殿下这说法,老身并不赞同。要说顾家有人算计他们,合情理么?昨日我们府中设宴,满堂宾客,不论哪一个人,怎么会傻到在自己的宴请上算计宾客?
“事情明摆着,是那两个孩子自以为是,想用那般歹毒的法子算计别人,结果被人以牙还牙罢了。
“他们到了这地步,殿下为他们鸣不平,但若中招的是别人呢?别人难道不也一样会生不如死?
“我不敢说对长房有恩情,我只能说,如今我只想做好岩陌、郡主的叔祖母。
“两个孩子明明没招惹过谁,那些人却花招百出地算计他们。
“他们很不容易,如今的顾家,要他们支撑,我怎么忍心给他们添堵。”
听完这一席话,四皇子愣了愣,神色明显流露出不悦,“您可想过,袖手旁观的话,凌家会如何看待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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