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子心头一惊。
皇后继续给他敲警钟:“他顾岩陌若是有意卷入皇储之争,早在你挂帅出征之时,便会尽心辅佐或是蓄意打压,可你看他做过什么?”
顾岩陌还真的什么都没做过,倒是临颖做了不少:该救他性命时毫不犹豫,该阻挠他再赚取军功时不遗余力。她到底是何用意,他始终没弄明白。
皇后也在这时想到了临颖,亦是无法确定对方极其矛盾的行径。在她眼里,那女孩就是个妖孽,红颜早逝,根本就是老天爷把她收了,不是忍不了她了,就是不忍她继续受累了。
临颖对皇室的影响太大,早已成了她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所以有些想法只存在心里,明里暗里都不敢说出口。
她叹息一声,将写好的字收起来,转身落座,又吩咐皇长子:“你也坐,我们说说话。”
另一边的凌淑妃,远没有皇后的冷静,正在室内团团转,“将凌漠、芳菲用那样的由头逐出宗族,言官岂不是要每日三次地盯着你舅舅弹劾?他们怎么会那样糊涂?”
四皇子坐在椅子上,浓眉深锁。
凌淑妃见他久久不应声,心里愈发惶惑,面上却安静下来,坐到他身边,“真没法子打点了?顾家或是顺天府尹两边,都是油盐不进么?”
四皇子不愿承认,却只能颔首承认,“等闲管事、幕僚前去,他们根本不见,我又不好太着痕迹,怕父皇知晓。”
凌淑妃丰腴的身形僵了僵,如满月的面上渐渐沁出了汗,“这样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日后想法子让那些言官适可而止。”
“万万不可。”四皇子摇头,“走一步看一步是必然,凌家的事,我们日后定要避嫌,只言片语都不要涉及。”他看住凌淑妃,“您有没有想过,到底是顾岩陌、傅晚渔针对凌家,还是父皇瞧着凌家碍眼了?”
凌淑妃眼中闪过不容错失的惊惧,因为她意识到了他的言下之意,“那么,他是不是对你——”
四皇子缓声道:“我正有此担心。所以不妨观望一段时日,看看父皇对言官弹劾凌家作何反应。若是抓住不放,那么,我们只能舍弃凌家,及时撇清关系;若是顾念凌家世代尽忠,总会留几分余地,我们不妨避其锋芒,让凌家韬光养晦。”
凌淑妃眼中渐渐噙满了泪,随着点头的动作,大颗泪滴掉落。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惶惑不安的情绪中挣脱出来,问起君若:“凌家那个小贱人,还在顾府?”
“如今还在。”
“那个孽种!”凌淑妃攥紧了帕子,眼中闪过戾气,“这些是非,定是因她而起。过了这一阵,我要将她碎尸万段!”
“看看再说吧。”四皇子有些无奈,“她再聪慧,也只是一个人单势孤的女孩子。究其根源,还不是凌家贪图她傍身的产业,才出了一些是非。出身哪里是她能选的。”
凌淑妃的语声低却凌厉:“你居然帮她说话!?”
“皇长子是在皇后入主中宫之后,身价才水涨船高。”四皇子也有些不悦了,眼神很是复杂,“您……也是庶出,我又何尝不是。您早就该提点凌家,不要往死里逼吝一个弱女子。当初既然认下了,那她就是凌家闺秀,便是不能尽心善待,也不该一步步到了肆意打罚的地步。女子的地位,不全在于男子么?那笔账,我懒得理,可您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我便不得不提醒您了。”
一事归一事,他看到庶出的人平白遭受贬低折辱,总会念及自身,没法子不说几句公道话。
凌淑妃嘴角翕翕,半晌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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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的凌府,气氛压抑至极。
若不被逼到绝境,他们怎么会走到当众发落嫡出子女的地步?
怪只怪,顾岩陌和傅晚渔欺人太甚。这笔债,他们迟早要如数讨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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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晚渔没去见凌大老爷,把人交给顾岩陌应付。
她忙着安排沈君若一家人。正在风口浪尖,沈晖又是初到京城,她少不得给他们加派些精良的护卫。
只是,她手里并没几个护卫,只好派绿萝传话,问顾岩陌借。
顾岩陌却不答应,说他愿意帮衬沈晖,却不会帮梁氏与沈君若。关乎女子的事,他一向是冷血的。
傅晚渔想了想,笑了,便对绿萝道:“那你回趟傅家,向我哥哥说说这件事。”
绿萝欣然称是,匆匆去了外院骑快马去了傅家。
傅仲霖对于妹妹的要求,从来是无条件地答应,“让宋文去那所宅子看看,配备相应的人手。”
绿萝便又快马加鞭地折回顾家回话。
傅仲霖请李氏到外书房,为的是告知傅驹欠债一事的原委,末了道:“还差两千两,傅家得替他还上。”
说的是傅家,而不是他。李氏知道,他为的是让那几个人若感激,连她一并感激——虽然希望渺茫,最起码,那几个人不会怨恨她。她笑着说好,“理当如此。毕竟是在他们离开之前发生的事。”
傅仲霖见她完全明白原由,笑了笑,“如此,我尽快派人办妥此事。”
李氏要道辞之际,念及另一事,道:“近来我没少迎来送往的,有意无意地打听了各家闺秀的嫁妆,就觉得,给晚渔的体己银子还是少了些。”
李氏记挂着妹妹,傅仲霖心里很舒坦,微笑,“她平日并没有花钱的地方。不过,既然您提起了,我私下里给她一笔银钱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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