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天来,马鹏程求见。
因着他是镇抚司的人,一些下人少不得心惊胆战,但想到傅晚渔,也就释然。
马鹏程道:“沈氏撑不住了,想问郡主到底想知道什么事。我将人带来了,郡主若是得空,不妨垂询。若今日不成,我改日再来。”
傅晚渔很欣赏他这份儿爽快、周到,“得空。只是,我要与沈君若一同询问。”有些事,君若应该知道原因。
马鹏程说好,“我派人去请沈姑娘过来。”
傅晚渔满意地笑了,“知道她住处?”
“知道。”马鹏程双眼发光地看着她,“郡主似乎有意提携沈晖?为何不将人交给属下?”北镇抚司隶属锦衣卫。
傅晚渔嘴角一抽,睨着他,“你们那种地方,生手进去,没几日疯了怎么办?”
马鹏程哈哈地笑,“也是。那就让那小子先历练一段时间。郡主记着这事儿,我真觉得沈晖是可塑之才。”
“先摔打几年再说。到时候,你能从孟拂手里把人讨过去,我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马鹏程说好,继而拱手道辞:“属下的人手就留在顾府,郡主有何吩咐,知会他们便是。”
“成。”傅晚渔送他出门。
沈氏被安置到了后园的水榭。
沈君若过来之后,傅晚渔携了她,带着无病前去。
路上,沈君若主动道:“我与娘亲、哥哥一起添置下人,收拾宅子,他们心情都特别好。我也是。”
傅晚渔笑着握了握她的手,“看得出。要是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嗯,这是自然的。”沈君若笑容有着以往没有的明朗、甜美,反手握了握她的手,“我晓得,你好不容易把我救下来,就想让我好好儿地活下去。”
傅晚渔开玩笑:“是啊,这么好看一小孩儿,砸我手里可不行。”
沈君若笑出声来。
沈氏身上并没有明伤,衣衫齐整,但她神色显得极其痛苦,蜷缩在地上,连坐起来都非常吃力。
傅晚渔和沈君若神色淡然地落座。
无病坐在晚渔跟前,歪着头,好奇地看着沈氏。
傅晚渔道:“你要见我。”
“是。”沈氏语气沙哑,非常吃力地对她磕了个头,“郡主想知道什么,我定会知无不言。”
傅晚渔却道:“你没寻死的心思。”
“是,没有。”沈氏道,“这也是要请郡主告知我的一件事,我对您,还有没有可用之处。”
傅晚渔牵了牵唇,“终归是个聪明人。”略顿了顿,单刀直入,“你曾借给凌大老爷十八万两,他立了字据。”
“是。”
“字据在何处?”
沈氏答道:“在我另一所宅子书房里的暗格内。”
傅晚渔问明宅子地址,又道:“说说你与凌大老爷的过往吧。”
沈氏唇角绽出一抹凄凉的笑,过了片刻才徐徐道:“相识的时候,我们还很年轻。年轻时的他,风采照人,真是翩翩佳公子。
“相识的原由,是他私下里做生意,与我这边常来常往。
“一次,双方的管事勾结,使得账目亏空,我们便见了面。
“第一次相见,只说生意上的事。之后再相见,便全是吟风弄月。
“我知晓他的身份,知晓他已成婚,不想进凌府的门,所求的,只是做他的外室。他亦有此意。
“本以为,这般的两情相悦,未尝不是苍天的恩赐。哪成想……”
哪成想,那一段缘,是她一世的劫。
有一段,他三两个月没去看她,她担心他出了什么事,冒险派人去凌府传话。
隔天他就来了,清减了不少,她问他是否遇到了棘手的事,他笑说没有,没事。
极尽缠绵之后,他全然松散下来,才告诉她,凌淑妃在宫里的处境艰辛,需得母族筹集一笔打点上下的银钱。
她问,需要多少。
他说需要三十万两,而凌府倾尽全力,也只能筹到十万两左右。
她沉默下来,没再说什么。
那笔银钱,她拿得出,但是没必要。
她为他付出的,已足够多:一生不能穿上大红嫁衣,一生是见不得光的外室,若再为他出银钱,那她成什么了?
她与他,又不是公主贵妇与面首,没道理下贱到倒贴银钱的地步。
而事情并没完。那晚之后,他得空就过来,待她愈发的温柔小意,点点滴滴的透露凌淑妃与家中的窘境,他们要为四皇子广铺人脉,打点后宫嫔妃背后的家族,要为四皇子培养死士,桩桩件件都需要大笔银钱。
她面上婉转应承,心却是一点一点地冷了。
那时候,不是不曾生出奢望的,奢望他做出休妻娶她的承诺。然而没有,他根本就没动过这年头,倒是许了她不少虚无缥缈的东西。
她心中冷笑,便为此做了一番准备。
借银钱给他当日,备了一桌席面,一壶好酒,格外柔顺的哄着他喝了几杯酒,期间说了会借银钱给他。
他立时两眼放光,握着她的手连连道谢,说日后我会让你过得与寻常贵妇无异。
她又劝着他喝了几杯酒,估摸着下在酒里的药见效了,说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钱,要从几个铺子里取,可几个大掌柜不放心,需得给他们立下借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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