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晚渔闻言却不免有了些联想,偏又不愿意多想,低着头,没好气地道:“不准说这种话。不爱听。”
皇帝却逸出分外慈爱的笑容,“知道我的意思就行。我这手里也是一个家,总要你帮我打理着,心里才踏实。”
晚渔道:“您得长命百岁,不然我就只给您添乱。”
皇帝笑呵呵的,“自然要长寿。添乱是不能够,总气我倒是一定的。”
晚渔轻轻地笑,沉吟片刻,她稍稍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微声问父亲:“皇后和皇长子,在您这儿,是有什么不足,以至于您——”昨日听闻的事,总会浮出水面,她少不得探探口风,再和岩陌权衡着如何交底。
皇帝负手往前走着,敛目看着脚下的路,过了一阵,叹息一般地道:“中宫那个,心术不正。德妃总归是性子不错,毕竟是出自穆家。”说到这儿,和女儿先前一样,不大自在地咳了一声。
晚渔予以理解地一笑,往前走了一段,柔声道:“您以后,对小六好些。就算不会,也要学。”
“慢慢来吧。”皇帝总是不明白,自己那些儿子资质不如临颖也罢了,怎么性子也是娇气得像姑娘家。冯季常曾委婉地说,他是把临颖当儿子抚养大的,现在想想,还真有可能。别人家出色的女儿是怎么长大的,他不知道——总不好跟大臣们扯这种闲篇儿。
父女两个委婉地说定了六皇子的事,折回御书房。
顾岩陌手边一盏浓茶,还在看公文。
无病有些百无聊赖,在室内转来转去,兴致不高,见到晚渔,立刻来了精神,凑过去哼哼唧唧。
傅晚渔笑道:“又想出去玩儿了?”
“要是不乏,你就带它去园子里玩儿;要是乏了,就去偏殿歇息。”皇帝笑笑的,“我跟行瑜说些事情。”
虽然整晚没睡,但是晚渔并不困倦,闻言笑着带无病出门,去了万兽园。小家伙在园子里嬉戏期间,她也梳理清楚了一些事情的章程。
未时左右,晚渔放下无病,去了德妃宫里。
穆德妃正在做针线,听得宫人通禀,亲自笑着迎出去。
傅晚渔恭敬地行礼。这女子是穆怀远的姐姐,只为这一层,她就会平添几分好感。
穆德妃亲自扶住她,“快免礼。”又携了她的手,“恰好小厨房做了些糕点,郡主尝尝合不合口。”
那次在万兽园里相见,她就有了些很微妙的感觉,却是过于虚无缥缈,无法用言辞表述。
至于眼下,皇帝对顾岩陌和傅晚渔如何,傻子都看得出,哪里有怠慢的余地。更何况,直觉告诉她,晚渔是带着善意而来,如何不殷勤相待。
傅晚渔笑盈盈地与对方寒暄着,款步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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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澈侧倚着躺椅,问面前的管事:“皇上又召顾岩陌、傅晚渔进宫了?”
管事称是,“一大早就进宫了,不知又要盘桓到何时。”
凌澈眸色变得深沉,又问:“凌漠和芳菲怎样了?”提及的两个人,本是他一母同胞的手足,却以最屈辱不堪的方式离了家。
管事道:“三小姐去的庵堂,是顾岩陌指定的,规矩森严。至于二少爷,如您吩咐的,小的派人尾随,已经把他安置到了一所民宅。”
凌澈嗯了一声,“从我账上支五千两银子给他。”至于芳菲,是没得指望了。
管事称是而去。
凌澈望着面前虚空,久久的,眼中的阴沉到了眉宇之间。
这笔债,要如何向顾岩陌、傅晚渔讨还?凌家这种困境,又要如何扭转?
真是想来便心焦。
傅驹站在贾姨娘床前,看着昏迷不醒的她,也是心焦得要死。
到这会儿,他已经没了脾气,不生气了。
跟这个女人生气,不值当。
他看了许久,缓缓转身,留意到了傅晚莹。
她脸色煞白地靠墙站着,这回倒是没哭。
傅驹凝视她良久,末了,竟给了她一个恍惚的笑容,之后才举步出门。
他不笑还好,一笑,倒让傅晚莹心惊肉跳的——太反常了。
反常即为妖,也不知道他会做出怎样的事。
而就在这一天的傍晚,傅驹留下一封书信,离开了宅子。他在信中说,已经决意皈依佛门,至于贾氏和两儿一女,他照顾不来,让他们好自为之。
入夜时,傅仲霖听得这个消息,讽刺地笑了笑。
懦夫行径,丝毫担当也无。
但是,傅驹遁入空门更好,他和晚渔的日子会消停许多。
思及此,他吩咐李和:“等他剃度之后,派人知会太夫人和郡主,再将这消息散播出去。”
李和会意,“明白。侯爷放心。”
傍晚,许世长带着药童找了大半个宅子,总算在侯府的练功场找到了傅仲霖。
傅仲霖在练习骑射。
许世长暗里恨恨地咬了咬牙,要不是他每日在跟前照看着,以傅仲霖这个进度,把自己折腾得活活疼死也未可知。
他扬手唤道:“侯爷!该服药了!”
“等会儿!”傅仲霖语声不高,但是清晰地传入许世长耳中。
许世长皱眉,“再等药可就凉了。爷!好歹先服药!”偶尔,喊他祖宗的心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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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用过晚膳之后,皇帝单独留下岩陌,让晚渔先带着无病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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