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算起账来了,”贺孤舟居高临下地说, “你的生日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不是第一个知道, 甚至不是从你口中知道这件事, 我还没和你算账呢?”
谢九黎托着下巴轻笑:“你知道那不是我真正的生日。”
“……”贺孤舟安静了片刻, 蹲下身执起谢九黎的另一只手, “但我能与你共度的生日,就只能是这一天了吧。”
谢九黎想了想确实也是如此。
至少,现在的身份证上面是这个出生日期。
那么在这个身份作废之前,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好吧。”谢九黎无奈地道, “你们去厨房里玩得开心,在我肚子饿之前喊我进去啊。”
贺孤舟脸上露出狡黠得逞的笑容,他垂首轻吻谢九黎的手背和指尖:“但在吃完饭后,要把客人都赶走。”
谢九黎过了一会儿才知道贺孤舟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下一个到来的人是时经寒,他看了一眼谢九黎手里的小游戏,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你多大的人了。”
“你猜啊。”谢九黎扬了扬眉。
她猜到时经寒一定会来。
要问为什么,他亲妹正在屋子里忙活着,而且时经寒还是个大厨。
时经寒并不急着进屋,他坐到谢九黎对面的椅子里,把手中的袋子放到桌上:“生日快乐。”
“礼物?”谢九黎暂停了游戏。
“虽然挑了不少时间,”时经寒道,“但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虽然无比镇定,但拇指不断地在食指侧面摩擦,好像恨不得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根烟,一看就是个坐立不安的潜意识动作。
谢九黎权当没看见,从袋子里翻出礼盒,抬眼又看看时经寒的表情,才噙着笑拆开了包装。
她猜想时经寒会送首饰类的礼物,打开盒子以后,里面果然是一枚发卡。
发卡用两滴眼泪模样的宝石合在一起组成了蝴蝶的形状,谢九黎看了两眼就觉得眼熟:“有点像你之前从我那里拿走的发卡。”
“有借有还。”时经寒一脸镇定地说出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谢九黎啼笑皆非地取出发卡,随口问道:“那你拿走的那一枚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倒也想知道。”时经寒说。
谢九黎恍然:当然是作为她存在证明的一部分被系统抹消了吧。“但也有别的留下来不是吗?”
“那幅空白的画?”时经寒几乎没有丝毫的疑惑就明白谢九黎在说什么,“它对从前的我来说确实很重要。——几个月前开始倒数的五年时间里,我记得一个叫谢九黎的人,用尽手段寻找她,种种证据表明她并不存在……但回忆空虚得像片焦土的感觉,我现在还记得一清二楚。”
谢·罪魁祸首·九黎把玩着发卡点点头,内心并无愧疚之情。
“但现在谢九黎就在我面前,”时经寒笃定地说,“我不需要那张画。”
他说完,稍稍推开椅子站起身,在离开之前补充了最后一句。
“——还有,这一次我也没有非要你做回应不可。”
谢九黎不太确定时经寒这种行为应该叫作野兽捕猎期的耐心,还是叫作害怕被拒绝的先一步棋。
她拿着蝴蝶发卡玩了一会儿,只觉得这石头挺好看的,然后就放回了盒子里。
接着没多久,沈雾沉也来了。
看到他时谢九黎有点惊讶:“时经意难道通知了你们所有人?”
沈雾沉看起来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抿了抿嘴唇后才撇开视线道:“……是贺孤舟。”
谢九黎顿时释然:“也是。”
时经意那小丫头恐怕只叫了自己亲哥,这也就是极限了。
倒是贺孤舟做出这个操作……怎么说呢,在谢九黎的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难怪刚才贺孤舟还放言“吃完饭就把客人都赶回去”,敢情因为一半客人是他自己邀请的。
“……生日快乐。”沈雾沉顿了顿,问,“你会许什么生日愿望?”
谢九黎不假思索地说:“随便许吧,华国和平之类的。我没有非要期待神明替我实现的愿望。”
“因为上一个愿望已经实现了?”沈雾沉安静地问。
可他的语气再平静,也挡不住这个问题应该内里是惊风骇浪、歇斯底里。
谢九黎还在考虑要不要就这么直接对他坦白记忆的事情算了的时候,沈雾沉已经微微皱眉自己接着说了下去,像是暗恼自己先前问了那样一个问题似的:“……过去的每一个生日,我都许了同一个愿望:我希望自己找到这栋房屋和你的联系。”
他说完停顿了几秒,眼神定定地落在谢九黎身上,意味不言自明。
——他找到了。
谢九黎眨眨眼睛,弯起嘴角笑道:“虽然房子现在又是我的了,不过我记得以前给过你一个卧室的居住权。”
沈雾沉一开始像是没反应过来般地怔愣了下,然后才缓缓睁大眼睛:“你都记得。”
谢九黎毫无愧疚反省之意:“不,我没忘记过。”
沈雾沉:“……”
谢九黎觉得如果换个人,这时候心里应该已经在骂脏话了。
但沈雾沉只是咬了会儿嘴唇内侧,就重新开口:“但我不是五年前的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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