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旺激动的手脚不知往哪里放,舌头打颤着说:“老爷,就是朝廷邸报里说的边疆打了胜仗的穆王,到家里来了,大小姐吩咐说让全家的人都去拜见。”
苏宝田带着疑问,手忙脚乱地换了衣裳,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让柴旺扶着就往外面疾走,两个人一个身子孱弱,一个腿脚不便,再加上情绪太过激动,一路上拉拉扯扯的摔了几个跟头,不得已重新换了一次衣裳。
路过主院内,待听到说周芸娘也要过去的时候,苏宝田停住身子,往堂屋拐了一下。
这边,沈四娘正在拉扯着在床上大睁着两眼的周芸娘,急切地说:“夫人,你快梳洗一下,家里来了贵客,听说是咱们大庆朝的王爷到了。”
周芸娘就是个乡下的村妇,这辈子见的最大的官就是至阳县的县令大人,见过的最多的银子也就三百多两,还没有沈四娘这个下人有见识。她早上被苏桐训斥了一顿,闷着头想了一上午才想明白,决定一死了之,没想到她正捞绳子上吊,刚踩上板凳,沈四娘就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就扯着她换衣服,还说什么王爷来了。
她才不管什么王爷、张爷的,她只想做回苏家的管家娘子,闺女气她,自家男人训斥她,儿子还不和她亲,娘家的亲人一个不在,她孤零零的活着也是没意思,还不如死了干净。
周芸娘躺在床上抹眼泪,哭的眼睛血红,嗓子干哑,死活不换衣裳,急的沈四娘差点嘴上起泡,正当她不知如何似好的时候。苏宝田一头冲了进来,看到躺在床上的周芸娘厉声呵斥道:“蠢妇,快起身,去接待王爷,你若在磨蹭拖延,我们全家人都没命了。”说完,一个箭步冲到床前,伸手将周芸娘给拽了起来。
周芸娘大睁着两只红肿的眼睛,惊恐地看着脸色铁青的苏宝田,哆嗦着说:“当家的,我……不知道……我害怕…….死了。”
“死了也要去,快些!”苏宝田拽着她用力一甩,扔到沈四娘身边说:“给她换上衣裳,梳理好带到前院去。”说完,转身出了屋门。
苏桐带着穆王等人到了新收拾出来的庭院里,屋里面早摆好了茶点果子,众人进去落了座,各自一言不发地等着苏家人前来拜见。
过了一注香的功夫,苏宝田带着擦了胭脂的周芸娘以及全家老小都来,也不知道什么礼数,进门就跪下磕头,口里喊着:“草民苏宝田拜见王爷。”说完,个个都趴着身子,连头都不敢抬。
唯有最后趴着的三胞胎年纪幼小不懂得害怕,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冲着屋里站着的人咧嘴傻乐。穆王等人还没见过长相一模一样的孩子,看着小六、小七、小八愣住了。
小六、小七、小八三个见一个做什么,另外两个就忙活着也跟着做,先是小六摇摇摆摆的冲着穆王跑了过去,再然后是小七也跑了过去,小八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跑进了屋里。
众人都呆住了,大气也不敢喘,现场的气氛像是如临大敌一般的凝重,苏宝田死死地按着要起身的周芸娘,低声训斥她道:“王爷面前,不许无礼。”
眼见三个摇摆的小团子跑过来,穆王眉头轻轻动了动,他身为三军主帅,统领十几万人马,身上带着的血腥煞气连成年男子都害怕,没料想,眼前这三个乳臭未干的小儿,竟然不怕他,还摇摆着跑到了他的身前,好奇地轮流摸着他的随身佩剑。
程老激动的额间不停的浸出汗珠子,两个脸腮子像是被马蜂蛰了一般,不停的抖动,颤颤巍巍地冲着苏宝田说:“你抬起头来,让老朽看看什么模样。”
苏桐见苏宝田和周芸娘打扮的怪异,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闻听程老看见他爹这么激动,她诧异的看向赵俊生,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猜测,这老者怕是他爹什么亲人。
随着穆王一声低沉的免礼,苏宝田带着人爬了起来,却不敢抬头观看,只佝偻着身子,低头不语。
周芸娘倒是无知者无畏,偷偷地将头抬起了一刹,迅速地瞄了一眼屋里坐着的所谓贵人,然后又抬手摸了摸鬓发间沈四娘给她戴的一支金簪子,像是有底气一般的微微挺了挺胸。
苏桐瞧的两眼都直愣了,见了鬼似瞧着她那个糊涂娘擦了一脸的官粉外加两块猴屁股似的艳红胭脂,还有那张涂了唇脂的血盆大嘴,若不是时间不对,她差点就要尖叫出生声了,这打扮的个什么鬼,她这个糊涂娘还真是让人无语,
她能忍得住,不代表别人也能忍得住,穆王殿下瞧着那个涂了满脸官粉的妇人以及那张血盆大口,实在忍不住的“噗”地一声将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水给喷了出来,好巧不巧地喷了在他面前抬头看的小七一脸,那小子还以为穆王在跟他玩游戏,咯咯笑着去拽穆王的佩剑。慌得苏桐赶忙过去将他抱了回来,嘴里说了声;“王爷恕罪。”
穆王收回眼神,尴尬地将手里的茶盅往桌子上一放,看着下面胆战心惊的苏家人说:“哪个是苏宝田,出来回话!”
苏宝田应声站了出来,走到他面前扑通跪了下去说:“草民苏宝田拜见王爷。”说完,一个头磕在地上没有起来,他前一句说的还在板,后一句却让人大跌眼睛,他趴在地上高声说道:“不知我苏家犯了何罪,让王爷亲自来我家抓人,草民虽是一介布衣,但也知大庆朝的律法规定,草民不服,还请王爷给草民一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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