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当阿奶了, 人家阿娘不提,她满腔的热情都浇灭在大儿子身上了,周围的人都没有一个缠足的,陈黄氏压根就没想起还有这个事儿没去做。
直到今天看到桂伯舟,她才发觉自己犯了这么大的一个错误, 居然没有给岚丫头几个缠足,而且岚丫头和云丫头年龄都大了,尤其是云丫头现在还整天跟着王小疾医在县里坐堂,根本就不适合缠足。
所以,陈黄氏立刻决定,自己要弥补这个错误,于是就将眼睛瞄准了还有发展可能的小娘子……
“阿奶,你还没想好要说甚么吗?再不说,阿妹都困了!”陈海云舀起药汁看了看,往里面又加入些她事先做好的药粉。
陈黄氏努了努嘴,哼了一声,老四家的是个不三不四的性子,云丫头就是个眼睛不能揉沙子的,也不理会她的挤兑,笑眯眯地对陈玉珂道,“阿奶,今天给打扮打扮,保证以后那些大官家的有钱家的小郎君都稀罕你。”
陈玉珂愕然,哭笑不得,她才几岁啊?不过她平日也爱打扮,两个阿姐都喜欢给她打扮,估计就跟小女娘喜欢打扮木偶娃娃一样的兴致,“喏……”
只是没见阿奶带了甚么东西啊,总不会用这些破布条吧?
“啊?干……甚么?”
看清楚陈黄氏的动作,吓得陈玉珂差点连魂都散了,阿奶居然想给她缠足,我的佛祖老爷……
陈玉珂连忙跳下床,光着脚丫子躲到陈海云身后,探身道,“我不,缠足……”
气得陈黄氏差点摔了一跤,一手拿着布条子,一手拿着刀片指着她,“你躲甚么躲?缠足多好呀,那些官家的小娘子都缠脚。来,乖乖的,缠了脚,以后都不用干活。”
一想起那些图里的畸形,陈玉珂差点将脑袋都摇掉了,谁愿意遭这份罪?
一时间两人谁都说服不了谁,围着陈海云打转。陈黄氏尖叫起来,“云丫头,你让开,今天我非得给她缠了……”
烦得陈海云一把将陈玉珂拉到一边,一手夺过刀片,大大咧咧道,“阿奶若是想缠,我现在就帮你把脚背打折,再敷上我现在特制的药膏,包管不疼,缠上一个月就能成小脚。”
一想到脚背要被打折,陈黄氏就脸都疼得哆嗦了,哪里肯相信陈海云的话,气得将布条子扔在地上,两个眼圈儿一红,塌肩缩背就嚎了起来,“不听老人言,等吃亏的时候别去我坟前哭诉。”
说完,掉头就走了,连床上的三角簸箕都不要了。
没想到阿奶那么容易就放弃了,陈玉珂松了一口气,拍拍心窝,抱着陈海云像只小猫咪一样蹭了蹭,撒娇地唤了一句二姐。
吴氏拿着半匹黄底蓝莲纹的花布走了进来,“云娘,怎么又惹你阿奶生气了?悠着点,别气出个好歹了……”
陈海云挑眉一声低吼,“怎么是又?还有,阿娘你怎么就说是我惹的?不能是阿姐和阿妹吗?你的心眼子都能偏到天边了……”
“作死呀你,我可不是你阿奶,再敢吼,我就没收你的工具……”吴氏用力的拍了一巴掌陈海云的背部,“岚丫头和珂丫头那么听话,怎么可能惹你阿奶生气!”
陈海云哼了一声,不理她,继续捣鼓手里的活。
陈秋岚和陈玉珂都微笑地看着,没有参与这对母女之间的机锋。她们是三天一吵五天一闹,尤其是二姐进入叛逆期以来。还没到真正伤人的地步,就是有点小别扭……
吴氏看着岚娘如今才出落成个俏生生的大姑娘,暗赞一声,瞧真皮肤随了她,白嫩嫩的脸蛋,含着秋水的杏眼儿,鼻子下面一点绯红的唇。虽然个子不算高,身段儿却是纤细纤细,前面鼓鼓的,已经是有了很明显的腰肢,那真的是盈盈一握。
嗯,随她。再看云娘,这丫头也不知道吃了甚么,还不到十一岁个子就已经赶过她了,身段修长得像竹竿子,还有一双机锋般的眉毛,整天在外跑,塞成铜色,如果换上一身男子袍子,绝对是活脱脱的英俊小郎君一枚。
真的像极阿爹年轻的时候,可这是个小娘子呀……
“你们阿爹刚才从县里回来,别人送了半匹白底蓝莲花布。”
吴氏说着,就将那半匹花布递给陈秋岚,“岚丫头,你将这匹布给做成三条马面裙,你们三姐妹一人一条。到时候,阿娘带你们去灵惠寺上香。”
陈海云嘀咕了一句,“穿得漂亮上灵惠寺给和尚看吗?”
吴氏剜了她一眼,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肯定和婆母有共同语言。
第二天中午,吴猎户去私塾接了陈玉珂一道回陈家。因为陈秀才准备下场,所以这两个月以后都是村长的儿子给她们上课,那也是个老秀才。
“珂娘,昨天的事我都听你二姐说了……”对着小娘子,因为怜惜她,所以吴外公历来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完全不同于他喜爱的陈海云。
“其实那个桂府也算不得甚么,早些年……那个怀化郎将倒是有点本事,只是后继无人,唯一有点本事的嫡子又走了文官路子。除非桂家青城老家有其他人进朝堂……只是也得看桂石坚愿不愿意了。”
“嗯,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吴峰低头看才到他大腿的小外孙女。
陈玉珂囧囧地抬头看一眼外公,跟她说这些干甚么?如果不是她知道一些,你这半遮半掩的话,哪个五六岁的小娘子能听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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