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守备夫人除了三纲五常、对月悲歌啼哭、迎风落泪、观花湿帕,根本无力也无心打理张守备的后院。
这样的环境,玉景小道士初还俗归家,哪里待得住?天天面对一大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就算了,家里还有同龄小娘子一大堆,除了阿爹和一个大哥外,张姓的雄性动物就只有他一个了。
吓得张玉景天天在街上溜达,西城的烤肉都吃腻了,正考虑是否还是回灵惠寺当和尚的时候,居然遇到云娘的大哥陈玉材。即使陈玉材早已经长成,身高相貌都有所变化,可是张玉景就认定了他。既然死人都能复生,那还有甚么不可能的?
当时陈玉材正在办一件事,奈何身份在西城有所顾忌,未能成事,遇上缠人的玉景小道士,当下就同意了。
只是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想甩都未能甩开,陈玉材不理会张玉景念念叨叨的抱怨,明明家就在跟前还不肯进城,哪像他?也不知道何年才能见爹娘。
阿爹这辈子就希望能考中进士,在朝堂上一展所长,后来将希望也寄托在他身上,看来也是遥遥无期了。
陈玉材撕开金兵的一个衣角将长枪箭头上的鲜血拭擦干净,“我还得在此逗留几天,你如果等不及可以先走人。要不,你先回守备府?再给我带两只烧鸡。”
“他娘的,你家里的烧鸡的味道怎么就那么好?外面的吃起来根本不能相比。”
当年老道士对三四岁的小道士玉景说,有句话叫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所以呀,你对着旁人就多笑,你笑得越开心,你就越能得到更多好吃的,尤其是女人。
小道士玉景半信半疑地对着那些上山的大娘子小娘子笑得又绵又善,说话语气就跟太上老君跟前的金童一样。果然,玉景小道士从此以后不缺吃喝的,令灵惠寺的小和尚都羡慕不已,学着去笑,可是总没有玉景小道士笑得好。
用陈海云小娘子的话来说,他的笑总能让人觉得花都开了,忍不住把他想要的,都捧到他跟前。
笑到后来,张玉景已经习惯了笑脸迎人,就连他哭起来都像是在笑一样。他那个爱哭的阿娘哟,一看到他那个哭着笑的神情,就像是吃了啥不适的东西一样,被噎住了,怎么都哭不下去了。
现在张玉景却觉得陈玉材的话啪啪啪地打脸了,一脸幽怨地望着他道,“那两只烧鸡是我阿爹的第十八房妾室烧的,据说她前头嫁的汉子是个卖烧鸡的,后来打战死了,就跟了我阿爹。”
陈玉材转过头去,脸上神情特别奇怪,想笑非笑,抽得有点扭曲。
张玉景善解人意道,“你想笑就笑吧!其实那个妾室做的烧鸡还没有我认识的一个小娘子做得好呢!随随便便一只鸡,不用甚么调料她就能烤出神仙的味道来。”
“哈哈哈……”陈玉材当下笑了起来,“那个小娘子是你的相好吗?”
一听到小道士的相好,周围几个打扫战场的人都围了过来,“哟,玉景小郎君,你都有相好了?你才几岁哪,那玩意能用了吗?这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连当个道士的都能有相好”
他们都知道张玉景的阿爹是张守备,也知道他有个首辅的阿爷,不过因为小道士经常笑脸迎人的,跟着陈玉材的几人倒是和小道士混得相熟,也不排外,说起话来又粗又浑。
小道士回想起陈海云小娘子,当下两只小眼睛眯成一条线,“那是个很会做烧鸡的小娘子,如果被她知道你们乱说话,准会一根针将你们的嘴巴缝起来。”
“哟,还是会女红的小娘子,真他娘的羡慕呀……”一个满胡子的汉子靠过来一把搂住小道士,“大哥我胡子一大把了,女人还没摸过几个。这辈子的愿望就是解甲归田后,娶个会女红会做饭的婆娘,生一窝子崽子。”
玉景小道士一脸认真地道,“不,我说的那个小娘子,她不会女红,她会医术,特别厉害。”
陈玉材阴恻恻一笑,“那个小娘子还姓陈,还有个大哥叫陈玉材是吧?”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的?哎哟……疼死我了,材大哥你怎么打人呐?”
第90章 天高任鸟飞 陈海云想如果让她再回去鳌……
“怎么打你?我阿妹怎么成了你的相好了?”陈玉材想吐血了, 开玩笑开到自家妹妹身上,既然已经知道,怎么能让这些轻薄之语再继续说下去。
张玉景悻悻然, 他刚才只顾着吹牛皮,都忘记人家正牌大哥就在跟前为了。
周围几人轰然大笑, 尤其是刚才那个胡子男赵四宝更是笑得夸张, 一把将张玉景夹在腋窝下, 对陈玉材认真道,“材弟, 相识多年, 尚不知你家中有姊妹, 大哥我家中恒产良田千亩,阿爹阿娘仁慈,不知能否叫声姐夫来?”
“滚……”
几人在西城与金国边上徘徊了几天不离去,张玉景居然真的溜回城里找他阿爹的第十八房妾室做了四五只烧鸡带出来。
其中少不了他阿娘看到他那身道袍一脸的嫌弃和迎风落泪,更有他阿爹和大哥的劝说。可是都留不住张玉景小道士, 他觉得自己有一颗浪子的心,他自诩的。
后来他爹张守备和大哥张玉阳更是想派人跟着他,看他做甚么去, 却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张玉景小道士给甩开了。
这是他对陈玉材几人吹嘘的, 实际上他从饷午一直绕到星星上了夜空才出到城外,烧鸡早就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