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雀娘一想到自己的日子不顺,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条,就觉得大房这一家子碍眼得很。
大房的二娘子虽然嫁了个武夫, 可是每年三节五日的礼数从未少过,回回回娘家一马车一马车的东西往家里拉,那个姓廖的从来都是点头哈腰陪笑地跟着回来,虽然现在还在平江府待着,可是那日子过得舒心。
五娘子嫁了个家里开酒楼的,比他们一家还早回京,那个朱谢光跟十三郎又是铁哥们,据说还是十三郎从中牵线的,朱谢光虽然经常在外面口花花的,可是回家对妻子却是敬着。
七娘子嫁给了十三郎的另一个同窗,那个姓杜的阿爹还是阳明书院的院长。也不知道怎么就看中了一个庶出的小娘子,图啥啊?
八娘子嫁给了府里一个武学师傅当继妻,前头还有个小娘子,但是家里甚么都是八娘子说了算,这日子表面不好看,可是里子好得很。
十四娘子嫁给了十三郎的得力随从张明臣,虽然是随从出身,却是良民,原先在平江府就有三进院子,这次也跟着进京,别以为她不知道十三郎身边的那四人都在京城早就有了落脚处。
要说前面二娘子嫁的那个武夫好歹还是个兵营的甚么校尉,五娘子嫁的是个有钱的,可是后头那几个呢?都嫁的是甚么人,张雀娘觉得出门都不愿意提起,真的羞得人抬不起头,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
剩下十六岁的十六娘子桂心礼和性情古怪的三娘子桂心知未嫁外,就只有十三郎和十七郎桂博川了。
以前张雀娘嘲笑秦香莲一个黄花大闺女偏偏吃了失魂药嫁给桂大爷这个鳏夫,后面还带着七个小娘子一个小郎君的鳏夫,光听着就能吓退无数人。可是现在张雀娘却忍不住去羡慕她的日子过得悠闲了。
前头的孩子虽然嫁得人家不怎样,尤其是和皇城的大户人家相比,根本就是上不得台面,可是人家孩子嫁出去还敬着她,连那些野路子的女婿都敬着她,十三郎又是个有主意的,娘家大哥也给力,前年就调回京城了,现在听说在户部混得正香,就连那个整天浑浑噩噩的桂大爷都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哪里像夫君,表面是个正人君子,可是屋子里红袖添香的事从来不少。
张雀娘越看秦香莲就越来气,这都是命啊!
秦香莲察觉到妯娌的视线,转头朝她一笑,张雀娘却扭头。秦香莲挑了挑眉头,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这个妯娌了,不过两人平日就只是维持面上的情分,自然也不会去深究。
而桂伯舟一边给十七郎剥着板栗子,一边思忖着,不知道小娘子今天在宫里会遇到甚么,乐天辰那个家伙虽然利益心比较重,为人只看重对他是否有助的,但是只要答应做的事,从来不含糊,倒是不担心他不会帮忙,就怕遇上的事太大了,他也兜不住。
桂石坚坐下来看到满屋子的二孙,满意地舒了一口气,他拼着满头白发上战场,难道就是为了报效大穆吗?那种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心早就磨平了,如果不是为了恢复桂府的荣耀,不是为了给二孙留下好的人脉,他也没必要如此。
看到桂青彰和苗青儿,桂石坚更是满意了。今日在宫宴上遇到好友曾原,虽然只是简单几句,却知道了四郎这些年的大概所作所为,“公主初到皇城可习惯?若是有甚么不适之处,尽管说出来,到时候让下人去办或者让彰哥儿去,这里也是你的家。”
公主?谁是公主?
桂府众人顿时鸦雀无声,顺着桂石坚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苗青儿站了起来,说着一口流利的大穆语,恭敬地向桂石坚行礼道,“谢谢阿爷关心,彰哥哥在哪,便是青儿的家。尽管有些人有些事很让人难以接受,可是总体还是不错的。”
还彰哥哥,一点礼数都不懂,气得张雀娘跳了起来,“你会说大穆语?那之前都是装的!阿爹,她怎么是公主?不过是……”
“闭嘴!”桂贾氏,这会已经叫老夫人了,直接出声呵斥儿媳,“老太爷难道会弄错不成?”转而又敲打了苗青儿一句,“既然已经是一家人,就和和睦睦的过日子,偏偏要闹得鸡飞狗跳像甚么样子?”
桂老夫人对这个儿媳越发的失望了,彰哥儿带着妻子儿子回来,这些日子天天在闹,她闭眼当没看见,两人都不是善茬,还好孙媳林氏看起来还是不错的,尚能培养培养。
张雀娘被婆母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呵斥,脸上哪里挂得住?如果是以往她早就一扭身跑回娘家了。可是自从被贬后少和娘家来往,加上近年来娘家日子过得也不如意,倒是不敢任性了,只好憋着气,瞪着苗青儿,心里越发的不得意。
苗青儿咧着嘴巴笑起来,本来她也想一直装着听不懂大穆语的,可是来大堂之前,青彰说起阿爷估计会从曾阿爷那知道些她的事,干脆用大穆语说了,“阿爷这次得胜归来,不知陛下会有哪些恩赐,如果能将桂安璐原来的大将军府还给我们就好了。我听夫君说起过那里,他可是惦记着能回去。”
苗青儿哪能不知道原来的桂府现在已经变成贾太尉府,住着桂老夫人娘家一家人。就算刚才老夫人帮她呵斥婆母,可别以为她听不出后面那句说的是她。
谁让她心里不舒服,她就让谁不舒坦,大穆不是有个词叫礼尚往来吗?她喜欢这个词。
果然,桂老夫人的脸都拉了下来,原本的慈祥却是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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