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思觉得手有点疼, 这位苏贵妃穿着洗得发白的简单衣物,如果不看上等的容貌,仍在人堆里也找不出来, 而她刚才还险些掰断她的胳膊……
“娘, 你别这样。”傅承禹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回握了握陆远思的手,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向她介绍说:“这是我母妃, 咳咳……今日出宫来看看我,你不要紧张咳咳咳……”
陆远思:“……”
她不紧张才怪!
别人家娶夫郎都是三书六礼,对夫家长辈恭敬有礼, 她上来就动了手,一时间尴尬无比, 只觉得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僵成一块儿木板坐到了床边。
苏看柳倒是不和陆远思见外, 她不在乎地说:“这不是听说我儿媳妇有几分功夫在身上嘛,我特意想要试试的,这么一看果然不错,有机会一定要切磋一番啊。”
陆远思就怕她提起这茬,又听见“切磋”这种话,脸上的假笑都快绷不住了, 她又不能说苏看柳别老是练这些花拳绣腿,只能尴尬地点头称是。
这还是傅承禹第一次看见陆远思陷入这样的窘境,觉得十分有趣,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掩饰住笑意,这才对苏看柳说:“你要出宫,怎么不通知我一声,也好让人去接你。”
“接什么接,等你主动告诉我在狗皇帝那里受了什么委屈,我儿子都没了,你可消停点儿吧。”
陆远思听她一口一个“狗皇帝”,不免有些汗颜,一时间实在是理不清皇室这乱七八糟的关系了。
苏看柳实在不像是一个不受宠爱的妃子,哪怕她衣着陈旧,宫门紧锁多年,哪怕连带着她的儿子都在皇帝面前多受苛责,可她依旧能大逆不道地称呼皇帝为“狗皇帝”,身为妃嫔却能随意出入宫禁。
陆远思觉得她先前对苏贵妃的印象可能已经偏离了十万八千里。
大概是苏看柳的出现对陆远思造成了太大的冲击,她又开始走神,因此没注意到苏看柳在打量她,倒是傅承禹看不下去了,他问:“您在看什么?”
“陆溪的侄女儿长得还不错嘛,难怪能迷倒我儿子。”
如果但看她这不正经的派头,倒不像是傅承禹的母亲,反而和丛啸像是一家人。
这么看起来,似乎傅承禹对丛啸、对陆远思都格外有耐心也不是没有缘由地。
傅承禹见多了苏看柳的不靠谱,有些无奈地叫了她一声,但是苏看柳却不管这些,直接对陆远思说:“远思是吧?你的事情我都已经听叶三说过了,你倒是和陆家人一点也不像。”
陆远思回过神来,也不知道苏看柳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而是有些奇怪地想:叶三又是谁?
正要发问,傅承禹突然咳嗽起来,陆远思的一颗心便跟着他跑了,查看其傅承禹的状况来。
倒是苏看柳身为傅承禹的母亲一点儿也不担心的样子,她沉默地看着陆远思,眼底神色有些复杂,过了一会儿才说:“承禹,你需要休息吗?”
傅承禹昨天晚上醒过一次,苏看柳一接到消息就赶了过来,但是他清醒的时间不久,等苏看柳到的时候,他已经再次昏睡了过去。
她在床边坐了一晚上,好容易等到傅承禹的精神好一点,就听说陆远思回来了,所以才会有后来的这一出。
而现在苏看柳突然有些话想对傅承禹说,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她得趁着傅承禹还有精神的时候说。
他们母子之间心有灵犀,就在陆远思还在疑惑苏看柳为什么这么问的时候,傅承禹已经知道她要干什么了,对苏看柳说:“娘,咳咳咳咳……我想吃玉晶糕咳……”
他们前脚才因为玉山馆之事被罚,傅承禹还险些丢了命,却依旧不知悔改。
陆远思心疼地看着他,并不知道母子二人真真在交流的是什么,对傅承禹说:“你等我一会儿。”
说着陆远思便出了门,玉山馆不做女人的生意,那就让男人去买,总有一天她会把傅承禹想要的所有东西都送到他面前。
但是陆远思不知道玉晶糕对傅承禹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大病一场过后只想着吃什么。
玉晶糕是东宫御厨的拿手好菜,傅承禹真正想要的,是这份权利,而不是这份糕点。
陆远思离开了,屋子里就只剩下母子二人,到底还是给了他们单独说话的空间,苏执端着刚煮好的药走进来,看见屋子里沉默的氛围,默默地把药碗放在床边就下去了。
在皇位这件事情上,苏看柳和傅承禹的态度向来不同。
母子二人沉默了很久,最后傅承禹叹了一口气,他伸手去端药碗,雪白的瓷器和漆黑的药汤形成鲜明对比,刺目得很。
屋子里只有汤匙和白瓷碗底碰撞的细碎声响,苏看柳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没好气地说:“你喝药就不能老实一点?那药早就凉了,还吹呢。”
傅承禹说:“苦。”
大多数情况下,苏看柳对他都没什么脾气,她只是看起来不宠这个儿子,但是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冷了更苦,快喝。”
苏看柳板起脸来故作严肃的样子让傅承禹笑起来,他皱着眉头把一碗苦药汤一饮而尽,露出只有在苏看柳面前才有的孩子气来。
苏看柳无奈,主动接起了方才的话茬:“ 你现在是怎么看陆远思的?”
“什么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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