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几年来,玄鱼楼至少换了三个首领,陆远思手上的玄鱼线是因为她的母亲曾对玄鱼楼有恩,也就是在明睿手上时拿到的。虽然明睿已经死了,但周故还能从玄鱼楼手上拿到玄鱼线,可见这份“恩情”是不会因为换了首领而消失的,既然如此,那便有了可操纵的余地。
朝堂斗争中总免不了有人想掀棋盘,可耍赖就要付出耍赖的代价,比如棋盘上己方的棋子也是保不住的了。
在京城时,瑨王府可以说是固若金汤,来到琅城前虽然说有诸多准备,但终究是人生地不熟,难免有所生疏,今日几番遇刺,缺点便暴露了出来,却也让埋藏在暗中的人露了头,让叶怐将人一网打尽。
这些人里,有京城的,也有平州各方势力的,或许与此次行刺并无关系,只是方便某些人打探信息,得到的消息都是经过筛选的,也有利于维持各方平衡,在傅承禹有意无意的默许下逐渐壮大。而经此一役,全都被他连根拔起,也算是敲山震虎,让平州各方都看看,瑨王殿下并不永远都是一个脾气温和的老好人。
落到叶怐手上的人都招得差不多了,傅承禹又清理了一批旧贵族,玄鱼楼的人却迟迟没有第二次动作,这样的情况让陆远思眉宇间的忧愁一日比一日更深。
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瑨王府的防守并不算是无懈可击,在陆远思看来,世上并没有绝对的严密的防守,然而傅承禹的安危却经不起半点冒险,这些日子她几乎将所有公务都搬回了府上,只要是能和傅承禹一起待着的时候就绝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傅承禹都说她神经太过紧张。
前几日焕羽营正式入编,将清风寨也分而化之地融入了焕羽营中,陆清却并未接受安置,只说自己自在日子过惯了,不愿再入军营,向陆远思告辞去了京城。
他给的理由是去查探周故的消息,毕竟除了那一封信,周家没有半点动静,若是周故还活着,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陆清说去把他捞出来,但傅承禹今日接到消息,陆清回京后在陆家不远的巷子里买了一间院子,住下后便再无动静。
眼看着秋闱在即,陆清恐怕也察觉到了一丝端倪,因此才会在此时入京,据傅承禹所知,陆清和陆家的关系也并不怎么样,陆老夫人并非陆清生母,就连陆应也是对自己的长子多有苛责,几次用他的前途为路潭陆溪兄妹铺路,若是他此时回京,是因为害怕陆家受到牵连,那傅承禹可就对这位清冷儒将刮目相看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叶怐终于查到了玄鱼楼的蛛丝马迹,陆远思终于知道,玄鱼楼之所以这么久没动静,原来是已经自顾不暇。
“内乱?”玄鱼楼之事傅承禹是不管的,叶怐前来禀告时傅承禹正在看书,闻言忍不住抬起头来,“玄鱼楼若是归属了朝廷,如同前朝血滴子一般锦衣夜行,大概率会成为皇室——或者说我父皇铲除异己的绝密手段,应该是全权由他调配才是,怎么还能起内乱?”
说着傅承禹便对陆远思开玩笑似的说:“看来玄鱼楼并未完全归属皇室,哪怕是我父皇,也仅仅只是个雇主罢了。远思,你手上的玄鱼线不少,若是当真比拼起来,咱们可不占下风。”
“玄鱼楼可不讲究任务相抵,”陆远思白了傅承禹一眼,让他别胡乱高兴,“叶怐,你可知玄鱼楼为何内乱?”
“齐盛近日……”叶怐正要回答,书房却被人敲响了,齐昧受了伤也不肯好好歇着,吊着纱布来禀告说明宪来了,这倒是让人十分意外。
傅承禹和陆远思对视了一眼,从椅子上站起来:“这倒是稀客,远思,咱们去看看明将军突然造访,是有何要事。”
为了表达诚意,明宪如今在琅城的行动并不受限制,他大约也察觉到了一些异样,因此并不着急倒戈向燕王,但也并未对傅承禹二人表示出过多的亲近,因此今日他的到访着实是在意料之外,而更令傅承禹意外的,是跟着明宪一起抵达瑨王府的人。
“殿下的府邸重重防守,外松内紧,若不是明将军相助,我还真进不来。”
傅承禹和陆远思才刚一露面,跟在明宪身边的小厮便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开口却是女声,仿佛一刻也不愿意耽误,连个开场白都不愿意交代。
明宪冲傅承禹拱了拱手,随后推开了几步,笑道:“我阴沟里翻船,让殿下、王妃见笑了。”
那做小厮打扮的女子嗤笑了一声,并未搭理明宪,看眼下的情形,似乎是她胁迫明宪带她进的瑨王府,能让明宪乖乖就范,这女子可不简单。
傅承禹却似乎并不惊讶,他笑着和明宪打了招呼,然后问:“不知这位姑娘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有何贵干啊?还要连累明将军受惊,着实是我招待不周了。”
傅承禹说话的时候,陆远思不动声色往他身前站了一步,那女子上下打量了傅承禹一番,这让陆远思莫名地恼火,随后便听那女子说:“早听说殿下身体孱弱,军事外务皆仰仗王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姑娘消息灵通,本王十分敬佩。”傅承禹并不因为她轻蔑的话语恼火,反倒是陆远思不高兴了,抢答道:“你千辛万苦来了瑨王府,就是为了说这些车轱辘话?你有空,我们没有。”
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陆远思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那女子似乎对陆远思的兴趣更大,向她走了两步,那种轻蔑的态度收了起来,神色有些郑重地问:“玄鱼楼的人便是死在你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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