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天色晚了的缘故,一路上陆远佩都没见着什么人,那小宫女轻车熟路地在复杂的宫城里七拐八拐,很快就把人转晕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陆远佩只觉得自己脚都走酸了,他们才终于到了一处院前,也没挂牌匾,大约不是正门。
“这里是……”
陆远佩入宫不多,只觉得这里和凤藻宫不太一样,可她又不敢肯定,那宫女热情地道:“到了,娘娘就在里面等你,姑娘随我来吧。”
一听陆溪在,陆远佩便不敢再犹豫,跟着她进了屋。
走在宫中秀丽曲折的回廊上,陆远佩的心砰砰跳起来,那宫女带着她来到内院,高大的院墙下灯光昏暗,并不似别处明亮,院墙上坐了个人,晃着腿一副悠然的样子,陆远佩觉得十分奇怪,便听见那宫女喊:“娘娘,陆五姑娘接来了。”
“五姑娘?”那女子歪着脑袋想了想,从一旁的梯子上爬下来,走到明亮处陆远佩才看清她的模样,不由得呼吸一滞。
眼前的女子灿烂明艳,漂亮得令人侧目,她一时竟连眼前这人并不是陆溪都没反应过来,只呆呆地看着她。
苏看柳双手背在身后将身子往前探去,十分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陆远佩的脸,然后有些悻悻地站直了:“和陆清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和远思也不像。”
直到此时,陆远佩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她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猛地推开她身边那名宫女,往后退了一步,连声音都提高了不少:“你是谁?皇后娘娘呢?”
“她在禁足呢。”苏看柳在栏杆上坐下来,靠在柱子上,“不能让你见到她,所以这段时间你就住在我这儿吧。”
“你、你……”
陆远佩几乎用尽了自己一辈子的力气才走到这里,她抱着救命稻草般的希望进宫,却被眼前这个女人轻而易举地拦住了,陆远佩忍不住哭起来。
她双手捂住眼睛,无力地跪了下来:“求求你,求你让我见见皇后娘娘,我……我会报答你的,你要什么都行,求你……”
“哭什么?”苏看柳十分不明白这人哭成泪人似的是要干嘛,一时有些不耐烦了:“搞得就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把她带下去,别走漏了风声就行。”
那宫女便去扶陆远佩,她突然挣扎着起来,可她既然已经走进了这里,便注定了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很快便被带了下去。
苏看柳的耳根子终于清静了,她瘪了瘪嘴,然后问:“齐盛,你还在吗?”
一直藏在暗中的齐盛便现了身,他这一路并未找到陆远佩,因此直接进了宫——没有人会相信陆远佩依靠自己能轻易进宫见到皇后,这重重宫闱若是这么好进的,那禁军统领便该自杀谢罪了。齐盛怕的是她在进宫途中闹出什么动静,毕竟陆清的消息并不一定是要陆溪知道才行,只要泄露出去半点,任何一个环节都能让琅城成为众矢之的。所以他干脆将计就计,请苏看柳将陆远佩接了进来,只需打点好那两个城门护卫,便不会有人察觉异常。
看见齐盛,苏看柳便笑起来,她问:“怎么样,承禹最近可还好?我看他给我写的信都只说琅城的千般好处,这两年来他过的也不容易吧?”
平州穷乡僻壤之地,每到夏季水患频发,傅承禹初到陌生之地,强龙不压地头蛇,若要说好,他这两年多过得也确实不容易。
齐盛沉默了片刻,才说:“殿下这两年比京城自在。”
“自在啊……”苏看柳听见这两个字发了会儿呆,过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向往说:“自在才好呢,真好……”
“娘娘,等殿下回京,一定会将娘娘接出去。”
“不用了,我知道承禹是怎么想的,”苏看柳的嘴角翘了翘,笑容有些无力,所以她笑着笑着又收了回去,“这座宫城,已经把苏看柳溺死在了里面,出不去了……”
苏看柳初入宫时,苏家正值鼎盛,她娇俏肆意,满心满眼都是眼前人,明媚得像是朝阳,而如今她在宫中蹉跎了近二十年,半辈子都扔在了这里,宫外一个亲人、甚至故人都不在了,整个苏家全部倾覆,她像是只被困在笼中丧失了飞翔能力的鸟儿,即便是向往天空,可翅膀断了,她还能去哪儿呢?
如果是齐昧在这里,可能插科打诨的耍个宝就能把气氛重新变得活跃起来,可齐盛天生便缺了这方面的能力似的,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在苏看柳并未沉浸在这样无言的沉重中,她补充道:“我倒是希望他不要回来,京城、皇宫、有什么好的。”
苏看柳向来不支持傅承禹争夺皇位,但事已至此,她总不能去扯傅承禹的后腿去。
她又问了些傅承禹和陆远思的近况,确定这两个人小日子过得还算滋润才满意了,齐盛来京城不能久留,苏看柳也就没硬拉着他说话,等时间差不多了才说:“既然已经落钥,你今晚也不必强行出宫,等明日再走吧,先去休息一下,瘦了不少。”
齐盛领命正要退下,苏看柳道:“等等,你明天自己走就行,不用来和我告别了。顺便去趟燕王府……”
齐盛闻言一顿,苏看柳沉默了片刻,还是说:“就说幼雅染了水痘,其余的便不必多说,他应该不会为难你。”
第116章 “陆远佩还真有这个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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