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微澜悬剑而立,望着这巨大湖面的忘川之水:“花丝嵌玉戒落在了这个地方?难道在忘川水底?”
忘川之水她可不敢碰,且不说她现在还是活的生灵,便是亡魂进入这忘川水底,呆得久了也会忘记过去的种种。
她堂堂魔修历练数万年之久,好不容易积攒下的经验,可不想就这么没了。
心中正叨咕着,忽然像是有什么话一下子击中了她的脑袋。
——为什么你会成为闇炎城的领主?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
——我怎么会不记得以前的事,我一直身在齿脊洞穴,修炼百年。是闇炎城召唤了我,我才来到此地。
“难道——”
九微澜猛地一跃而起,她手掌一摊,脚下的八徒灵玄剑立刻到了她的掌中!
“斩!”
长剑一挥而起,一道巨大的力量便从上方直冲而下,将整片忘川之湖的湖水一分为二,朝着两侧涌去。
湖底的一切尽显其眼中,只见容螭真正的肉身就被锁在忘川湖下,数万根铁链将它的龙身困住,巨大的蛟龙之体蜷缩在角落,正在沉睡,那铁链的力量一直延伸到整个湖岸地底,遍布整个阎荒。
九微澜倒吸了一口气,忘川水已经再次合拢,湖水重新将容螭的蛟龙之体覆盖,水面再次恢复平静。
有一枚戒指缓缓从水底悬浮起来,九微澜伸手一把握住,脸色晦暗不明。
刚才她看见那容螭的蛟龙之体血迹斑斑,上面能够看到与其他妖兽缠斗后留下的痕迹,利齿撕咬的伤、爪子划过的血痕……那是在齿脊洞穴经历生死搏命而留下的。
她只给他留下了一个兽纹八棱金杯,而他却几经付出性命的代价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活了下来。
她竟让他痛苦至此……
从焚木环型山出来,九微澜看到那个小女孩还站在山脚下等着,她牵着她手中的骆驼,眼巴巴的仰头期盼她安全归来。
当看见她出现,她几乎是伸着双手挥舞着:“姐姐!姐姐!”
九微澜下沉了剑柄,缓缓落回到她面前。
她看到小女孩高兴的扑入了她的怀中:“姐姐,你怎么进了那山里,我好担心,特别担心你!”
——那个地方很可怕,所有去了那里的人都不会回来,他们一定是死了。
——每年总有一些人会去焚木环型山,他们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已经佩戴上花丝嵌玉戒的九微澜,可以清晰的看到眼前这个小女孩身上悬浮的荧火,那是只有亡魂才会吸引来的火光。
她抱着她的手臂也是冰冷的,透明的……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
所谓的闇炎城承载的百万人,并非是活人,而是亡魂,是当年在大荒因驱赶妖兽而牵连受害惨死的凡人。
“走吧,我们回城。”
九微澜牵着她的手,重新返回了闇炎城。
那一刻,天边已经泛起了鱼白肚,光芒徐徐照射进城墙上,那些斑驳的痕迹与青苔仿佛在言说着这个地方的苍茫。
城内已经热闹了起来,许多居民都出来各自忙碌,一眼望去,所有的人身上都漂浮着萤火之光……这些所有人,都是亡魂。
她的眼眶有些潮湿,牵着小女孩的手微微收紧,继续往前走。
小女孩忽然停了下来,她的目光看向其中一个方向。
九微澜顺着视线望去:只见一个老者一动不动的站在地上,有一束光照射在他身上,他缓缓扬起了一个笑容,朝着那束光伸出手,光芒触及他的身躯时,所有萤火纷飞而起,他那透明的身体变成尘埃水珠,慢慢飞向了天空。
这一刻,九微澜终于明白了一切。
为什么她之前奇怪谢长葛要在阎荒建造闇炎城,来留住这些人;为什么他宁愿陨落用剑魂守护在这里,也不愿为他们迁徙……
因为他们根本哪里也不能去……他们只能留在这里……
十万年前,大荒境内成千上百万妖兽遭遇数万修仙者驱赶,所有妖兽被赶至齿脊洞穴,而遭到牵连的就是生活在大荒境内的凡人。
妖兽暴动产生了妖兽潮,这些大荒境内的凡人一夕之间全部死去。他们死后化为冤魂,无处可去,被妖兽坟墓之地阎荒接纳。
阎荒初始容纳数百万魂魄,冤魂聚集,煞气滔天。为此知晓真相的渡劫期神君谢长葛入阎荒,建造了闇炎城。
闇炎城为消除冤魂的怨念而存在,谢长葛用自己的剑魂稳定闇炎城内的冤魂灵魄,让他们长久的在此地居住下去,直到怨念消散,渡忘川彼岸。
而有些冤魂不愿消失,便离开闇炎城,在城外或阎荒其他地方生活。
谢长葛造福百万冤魂,原本可以以此功德得道飞升,但他却继续为了这些冤魂而选择自身陨落,以剑魂之身护闇炎城长久不败。
在陨落前他点化自己的九尾灵兽入闇炎城成为领主。
灵兽原是妖兽野性难驯,一旦他陨落后灵兽契约消散,便无法克制它。
为保妖兽能真心臣服帮助闇炎城子民,他便留下一道契约之令:所有成为领主的妖兽必须在城中挑选一名冤魂,授予仙灵,缔结良缘,以此契约束缚妖兽。
待妖兽命尽,陨落阎荒,得仙灵的冤魂自重塑肉身,返回人世。
故在每年新领主降临时,会有择选领主新娘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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