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教训我?!”她低头看向太子,口吻严厉。
希儿并不惧怕,虽然他只有五岁,身高不及大人腰间,但却寸步不让地挡在母亲身前。
小脸儿仍旧通红,但语句条理分明:“孙儿不敢。只不过身为儿臣,孝道加身,我理当维护母亲。”
若非时机不对,太后定要对他赞叹一番。
小小年纪,就勇敢站出来维护母亲,不骄狂、不鲁莽,说话有理有据。
实在是个好孩子。
但口中却道:“你对你母后有孝道,对我就没有了吗?我是你祖母!”
希儿张了张口,渐渐气短,脸上的理直气壮也散去几分。
他当然知道,对太后也应当孝顺。
可他更想孝顺自己母亲。
“是孙儿错了。”他低下头道。
太后面容绷紧,看了他两眼,没有继续训斥。
她岂会跟一个五岁小儿计较。
不过,经他一番打断,也不好再接着刚才训斥皇后。
“你在此守着,有什么消息,差人往永寿宫去。”说完,便扶着嬷嬷的手离开了。
“恭送母后。”韶音道。
“恭送皇祖母。”希儿亦行礼道。
妃嫔们走了,太后也离去了。本来挤挤攘攘的勤政殿外,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
韶音看了一眼殿中焦虑不安的宫人们,安抚了一句:“皇上乃真龙天子,自有上天庇佑,你们不必太过担心。”
宫人们被她安慰,顿时眼泪都要掉下来:“谢皇后娘娘!”
韶音拉着希儿,在勤政殿外的石桌旁坐下。
等候半个时辰,也不见里面有太医出来。
料想一时半会儿救治不完,她拉着儿子在此,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等到日头偏西,她便站起身来:“希儿,随母后回嘉宁宫,用完晚膳再来守着你父皇。”
希儿点点头,伸手被她牵住,母子两人相携离去。
宫人们齐齐跪下:“恭送皇后娘娘。”
勤政殿与往嘉宁宫相距不远。
韶音没有再坐凤辇,一手牵着希儿,带着绿意等人沿着宫道缓缓行走。
此时已近黄昏,灿灿朝霞点缀了半边天空。
如此瑰丽的景色,全皇宫也找不出几个有心情欣赏的人。
韶音心想,她大概是唯一心情不错的人。
“方才谢谢希儿维护我。”她捏了捏儿子的手,低头说道。
这是她的儿子,怀胎十月生下的宝贝。
之前看剧本的时候,韶音就很怜惜他,现在他成了她的儿子,血脉相连,更是对他满心柔软。
想到他刚刚在太后面前维护她,简直一颗心都要化了。
希儿原本低着脑袋,没精打采地走着,听到这里,小小的身子挺直几分,煞是有担当地说:“母后没错,皇祖母不应该责备您。”
韶音便忍不住逗他:“那,如果有一日母亲错了呢?希儿还会维护母亲吗?”
她将母后转为母亲,希儿也没留意,接口说道:“如果母亲错了,便是父皇教导不力,该责罚父皇。”
韶音简直想要大笑!
然而时机不对,洛玄墨还躺在勤政殿急救,她如果笑出声,是想造反吗?
“不错,先生将你教得很好。”她面上不见笑意,只是轻轻颔首。
希儿接受的是梁国最有名的先生的一对一辅导。
在洛玄墨登基之前,皇子府中只有她一个女主人,也只有希儿一个小主子。
倒也不因为别的,而是他求娶她时发过誓,此生只有她一个,绝不纳二色。
但他后来成为皇上,这一条自然不算数了,不提也罢。
总之,他去年春时登基,广开后宫,采选妃嫔共有三十余人,虽有孕息传来,但都是公主,而且都还不会跑。
由此,上书房中只有希儿自己接受先生教导。
一对一的教授,除非笨得猪一样,否则怎样都能成材。
就好似希儿现在,便是规规矩矩的一名小君子。在君子眼里,妻子有错,便是做丈夫的没教导好,丈夫担主责。儿女有错,便是父母之过,父母担主责。若父母老去,孩子长大,若父母有错,便是孩子未行监督规劝之责,由孩子担责。
夕阳西下,余晖灿灿,天边云霞倒映在宫道旁的琉璃瓦上,反射出惊人的瑰丽。
韶音沐霞而行,想到讨厌的人躺在床上,生死未定,而心爱的人牵在手中,与她一起,心情好极。
“居然没有一个人怀疑你?!”许是察觉到她此刻无事,系统再度出声,语气很是不可思议。
韶音唇角轻勾。
“因为我不是故意的呀。”
她只是本能自保。
跟谁她都是这么说。
因为这就是事实。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系统说道,它跟太后、妃嫔们等人一样,丝毫也没怀疑韶音,“我只是觉得神奇,竟然没有一个人怀疑你。”
韶音便解释道:“我父亲是定国大将军,我舅舅是文渊阁大学士。得罪了我,便是得罪了一大片文臣武将。没有确凿证据,谁敢怀疑我?”
系统不说话了。
顿了顿,才道:“你也是运气好,居然没有人看见。”
韶音心想,是运气好吗?
是,但那是洛玄墨的运气好,她是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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