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跟他讲,人都会变。
如果他指望以此套住她,让她束手束脚, 再像从前一样百依百顺,那他是想多了。
简单,直接,容易理解。
而洛玄墨果然读懂了她的无情。
她看向他的眸光坚决冷然,毫无柔情可言。
他先是震动,紧接着便是山崩地裂般的震撼!
自去年仲秋节到现在,两人的关系僵住。他不道歉,她便不服软,两人几乎是针尖对麦芒。
他想过,她或许不再如从前那般爱他。但他也不需要她的爱意,因此无所谓。
可是现在,亲眼看到她冷然眸光,看着她毫不妥协地向他施压,他只觉心头震颤!
她居然……真的不再爱他!
他不懂为何胸中憋闷,不知难受的感觉从何而来,渐渐所有的情绪都归于愤怒!
归于恨意!
“你非要如此?!”他冷怒的声音说道。
韶音冷笑一声:“皇上是记性不大好,还是耳朵不大好?莫非要我回答一千遍、一万遍?我倒要说,皇上与我耗下去是没用的。”
洛玄墨黑着脸。
简直恨不得当场掐死她!
只要她死了,一切烦恼就没了!
但偏偏他承担不了她死去的后果。
将军府必然追究她的死因,大学士府也会追究,那些她的手下会追究。她一死,那些人立即会反!
种种情绪激烈翻涌,他衡量着掐死她与忍辱负重的两种结果。
良久,他从牙缝里挤出来:“好!”
“朕答应你就是!”
不就是扎小人?他乃真龙天子,如何会被这等不入流的手段害了?
至于这份折辱……他迟早会讨回来!
“那好。”韶音点点头,立刻向外唤道:“绿意,进来!”
片刻后,绿意进来:“主子请吩咐。”
“取针线筐来。”韶音道。
绿意应了一声,便退下了,洛玄墨则拧眉问道:“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缝巫蛊娃娃。”韶音转头朝他看去,笑着道:“皇上难道要我私底下去缝?那可不好。我这是奉旨行事,自然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免得日后发生误会,别人以为我有不臣之心,定我一个欺君之罪。”
洛玄墨黑着脸:“没人会定你的罪!你不许说出去!”
他允许她如此行事,已经是最大的妥协!
如果被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脸面往哪儿放?他的尊严往哪儿放?
“说出去有说出去的好。”韶音轻巧地答。
绿意回来得很快,韶音拿到针线筐,立即开始裁剪布头。洛玄墨如何允许?当即就去抢夺,被韶音躲过去了。
她后退几步,避开他伸手的范围,仰头笑得和气:“皇上难道不想还沈姑娘一个清白?浣衣局可不是什么舒服的地方,皇上舍得委屈她?”
洛玄墨自然是舍不得委屈沈雪夕的。
但他没办法,他要保静嫔,势必要委屈沈雪夕。
不过,他已经嘱咐了浣衣局的掌事太监对她照顾几分。
“我有一个好办法,可以让皇上还沈姑娘一个清白,免除她的罪责。”韶音手脚麻利地迅速攥了个布偶娃娃,而后迈上台阶,走至龙案后面,捉了纸笔,信手写下洛玄墨的生辰八字,塞进布偶娃娃的肚子里。
三两下缝上肚子,取出一根根银光闪闪的针,一边往布偶娃娃的脑袋、四肢、躯干扎下,一边笑意融融地道:“因为,这根本不是什么巫蛊娃娃,而是福娃娃。”
“满口胡言!”在旁边看着她往布偶娃娃身上扎针的洛玄墨,只觉随着那一根根针扎下去,他的脑袋疼、手脚疼、身躯疼,哪哪都疼。
偏她还胡说八道,戏弄于他,更叫他气恨!
他眼底暗沉,思索着此刻叫人将她拿下,治她一个欺君之罪,能不能奏效?
目光扫过绿意和御书房外的内侍们,如果将他们全都处死,当是死无对证,皇后的罪名就定了……
“皇上还想不想救沈姑娘?”韶音瞥过他眼底的杀机,心底冷笑,丝毫不以为意。
他昏迷三年,又执政不力,以为自己还是“一声令下,无人敢抗”?
在后心处扎上最后一根针,整个布偶娃娃变成了刺猬一般,她好整以暇地道:“这些银针呢,便是封住皇上身上的要穴,从此百邪不侵,真的是一个保护主人的福娃娃呢!”
“沈姑娘房里发现的那只福娃娃,便是沈姑娘私底下为我祈福,不仅不应当治她的罪,还应当予以奖励!”她举着“福娃娃”,在洛玄墨眼下左右摇晃,笑意盈盈地说:“皇上意下如何?”
洛玄墨不如何。
他只想掐死她!狠狠的!
这女人的脑筋之灵活,颠倒黑白之威能,每次都会给他新的震撼!
明明是一件坏事,她居然能说成好事!
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整个人陷入挣扎与纠结。
他明明厌恶这个主意的。
他堂堂帝王,居然被扎了小人,还是当着面!
这已经够折辱的了,但他居然要睁着眼睛说这是“福娃娃”!
否则,他就要面临皇宫上下都知道他被扎了小人!
真正的颜面无存!
放在史书上,被子孙后代笑话千年万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