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还是很可爱的。他说话流利,脑筋转得快,又不爱哭闹,带着他玩很省心。
况且,安儿娘很大方,只要他们陪着安儿玩得开心了,她总会弄点好吃的填他们的嘴。绿豆汤,蚌肉丝,鱼汤,炸金蝉,凉拌黄瓜……在顾家就没亏过嘴。
之前还有妇人撇撇嘴说:“有本事她就一直供下去!”
现在没人说了,因为韶音一直供着。而且她也不像村里人说得那样,脾气不好、小心眼、野蛮、泼辣等,孩子们吃了她那么多好吃的,她一句嫌弃的话都没讲过。
“嗯,等我回来和你们玩。”安儿抿着小嘴,眼里闪动着雀跃的光。
他已经不记得去年、前年去府城的事了,他记性再好,那时候也太小了。此次出远门,对他来讲是很新奇的事,又兴奋又期待。
顾亭远原本打算跟几名同窗一起前往府城,本来都商量好了。但得知他带上妻子后,同窗改了口,婉言拒绝了他,并先一步匆匆走了。
顾亭远苦笑。他知道这是为什么,认真解释过妻子如今已经知道轻重了,没有再央求同窗,送走他们后,又等了两日,才跟着一个商队前往府城。
赶路并不舒服。大人还好,安儿有些受不住。好在韶音给他补了一段时间,将他的身子养得不错,因此一路颠簸虽然瘦了些,小家伙却没生病。
抵达府城后,便见到巍峨高耸的城墙,八辆马车可以并行的宽阔街道,林立的店铺楼阁,衣衫鲜亮的热闹人群。
安儿看直了眼,路都走不动了,被顾亭远一把抱起来,往从前住过的客栈行去。
家里并不富裕,加上要在此住上少则二十日,吃喝花用都不少,因此顾亭远只订了一间普通客房,住一晚的价格是一百二十五文钱,他订了五日。
床铺并不大,睡一个成年人很宽裕,睡两个人勉勉强强,睡三个人就有点挤了。
当晚,顾亭远把安儿抱在自己身上,让儿子趴在自己胸膛上睡,把更多的空间让给妻子。
韶音好悬忍住,没有发飙。
这个男人,他尽己所能地维系这个家庭,照顾家中成员。
也别说他都是装的,他今年不过二十岁出头,哪有这等心机和城府?
再说,她两次阻碍他青云路,他只是跟她生气,却从头到尾没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也别说男人不应该打女人,这事儿就跟性别没关系,气到这份儿上能忍住的,天下罕见。
但顾亭远忍住了。
可以想见,他对家庭的看重。而剧本上所写,陈采音赌气抱着儿子跳河,想想就知道会带给他多么沉重的打击。
他连书都不读了,跑战场上去拼命。
而正文开始时,他已经变了一个人,剧本上对他的描写,有一句【他身上既有文人的斯文气,又有身经百战所养出来的凌厉与锐气】。
他不苟言笑,不爱出门,没什么交际,常常做的事就是将自己关在书房里,静静看书。
他再也没有做过饭,也没有自己洗过衣服,因为府里有仆人做这些事情。
女主嫁给他后,给他做过许多饭菜,煲过许多汤水,但他一次都没有为她下过厨。
是女主不值得他下厨吗?不是。
他回避这样的事,因为这会令他想起惨痛的过往。他对当年的事,始终耿耿于怀。
韶音觉得,这对女主也不公平。她的丈夫心里记挂着别的女人,哪怕是痛恨着,那也是记挂着。
这个剧本对前妻不公平,对男主不公平,对女主也不公平。
“辣鸡剧本!”她在心里骂道。
灰灰冷静地道:“可是它很受欢迎,在热度榜上排名前列,属于很受喜爱的甜饼。”
韶音:“……”
神特么甜饼。
倘若陈采音成熟一些,不那么敏感、心胸狭小,少跟顾亭远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吵闹,每天开开心心的。
倘若顾亭远没有遭到妻儿双双亡故的打击,在科举一途上步步前进,名利双收。
安儿平平顺顺地长大。
一家人虽然有摩擦,但互相扶持和依靠,心聚在一处,力气往一处使,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才叫甜饼!!
“哎呀,剧本嘛,有狗血有冲突有争议才吸引人。”灰灰劝道,“别气了,别气了。”
韶音不气了。
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轻轻偏头,看向身边躺着的男人,以及他胸膛上趴着的小小身影。
夜色昏暗,她看不清他们的脸庞,但是想想也知道他们睡得不会多么舒服。
她轻轻将安儿抱过来。顾亭远觉浅,睁开眼睛:“怎么?”
“我抱着他睡一会儿。”韶音道。
顾亭远醒了一些,说道:“不用,我抱着他就是了。”
韶音没说什么,只是抱着安儿放到最里面,自己侧过身搂着他。
这样一来,她便空出了一点地方,可以让他舒展手脚,躺得舒服一些。但顾亭远没有,反而挪动身子靠近她,从背后揽住她和安儿,并在她颈后亲了一下。
“音音心疼我。”他声音里带了笑意。
韶音往后捣了他一记:“睡觉!”
火热的身躯在身后贴得更紧了,带着眷恋和亲密。不多时,他呼吸声变得低缓,再次陷入睡眠。
韶音低头,亲了亲安儿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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