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赵渊辞愈发后悔不已。一整日,频频出神,好容易熬到下差的时辰,匆匆告别了同僚们,往家中赶去。
路上,他拐去醉仙居买了妻子爱吃的醉鱼,拎在手里,忐忑地回了家中。
进了大门,往内院行去时,他心里想着,等会儿如何跟妻子道歉?他早上离开的时候,颇有些过分,也不知她察觉了没有?她素来聪敏,应当是察觉了的吧?
她生他的气了吗?会原谅他吗?他要怎么开脱,才能解开她的不满?脑中转动着念头,刚刚进了内院,就听到一阵阵欢笑声从屋里传来。眼底闪过惊讶,随即松了口气。妻子笑着,可见心情不错,应当不难哄。
这样想着,他加快步伐。
才进屋,便见妻子坐在窗边,同一个小丫鬟下棋。身后站着两名小丫鬟,一人捧着茶,一人捧着瓜果,不时用叉子叉起一块,送入她口中。
见他回来,忙止了笑声,向他行礼:“老爷回来了!”
“嗯。”赵渊辞点点头,目光落在妻子身上,笑着说道:“在下棋呢?”
韶音抬头看向他,微笑着点头:“嗯。”随即,收回视线,说道:“小红,坐下,咱们继续。”
名叫小红的丫鬟却有些犹豫,当着老爷的面坐下来,似乎有些不规矩。正犹豫着,赵渊辞上前,拨开了她,在她的位置上坐下,含笑说道:“我同音音下一盘。”
小红立刻站到一旁,有些松了口气的样子。老爷虽然待人和气,很少发火,但是她们在他面前总是不自觉感到拘束,一点规矩也不敢乱。
“先把衣裳换了。”韶音抬起眼睛,看着对面一身官袍的男人淡淡说道。
赵渊辞这才想起自己刚进家门,还没来得及换衣裳。闻言立刻起身,到里面换衣裳去了。
时值盛夏,天气热得很,赵渊辞被官袍裹了一整日,身上难免出许多汗。他擦洗一番,整理了小半个时辰,才神清气爽地出来。
韶音已经同小红把刚刚那盘棋下完了,此刻棋盘上干干净净,棋子都收进了棋盒里。
赵渊辞走到窗边坐下,目光望了一圈,笑道:“人呢?刚刚还一屋子的人,怎么这会儿一个都不见了?”
“你回来了,她们拘束。”韶音说道,埋汰得一点都不客气。
赵渊辞摇摇头,道:“你对她们倒是很宠。”
韶音不接这话,下巴朝棋盒点了点:“你用黑子还是白子?”
“音音先选。”赵渊辞道。
韶音没跟他客套,直接道:“那我用黑子。”
自来白子先行,赵渊辞有些讶异,随即说道:“那你先行。”
他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占小女子的便宜。
韶音懒得同他客气什么,拈了一子,落下。赵渊辞见了,随后捏了棋子,跟着落下。
“今日做了些什么?”他问道。
韶音道:“没做什么。”
“午膳用了些什么?”赵渊辞又问。
韶音答道:“与往日没什么不同。”
“午后可小憩了?”赵渊辞一边落子,一边继续跟她说话。
韶音便说道:“小睡了一会儿。”
她的冷淡简直不加掩饰,赵渊辞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她将丫鬟们都遣出去了。
这是给他留面子呢。
他心里苦笑一声,面上丝毫不敢露出来,带了几分讨好地说:“我给你带了醉仙楼的醉鱼,晚上可以用一些。”
韶音有些讶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道:“有劳敬之了。只是晌午我使人去买了,中午已是吃过了,待会儿你自己用吧。”
赵渊辞心口一窒,说不出的难受卷上来,捏着棋子的手都顿住了,一时间甚至忘了自己本想在何处落子。
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缓了缓,他找回了神智:“好。不过,我自己用不完,音音稍后有胃口了,再陪我用一些。”
一边说着,一边落子。
这一看,才蓦地发觉,自己的局面不妙!他顿时讶异地抬头,却见妻子面色平淡,好似对他隐隐呈包围之势,并没有什么可得意的。
“音音的棋艺不错!”他惊叹道。
“嗯。”韶音淡淡应道。
赵渊辞本想让一让她,不让她输得难看,稍后心情不好。然而眼下看着,是他自己要输了,她根本无需他相让。当下,收起了相让的念头,挽救起局面来。
但是,徒劳无功,他被杀得片甲不留。
看着惨淡的棋局,他哑然了,有些佩服地道:“音音的棋艺当真精湛!”
“嗯。”韶音依然一脸淡然,眉头都没动一下,“还来吗?”
赵渊辞刚才那一局,开局时并没有用全力,以至于后面呈现败局却无力挽回。他也想看看,如果自己全力以赴,能否改变局面?于是道:“好,再来一盘!”
两人又下了一盘。
结果是赵渊辞被杀得落花流水。
“还来吗?”
“再来一盘。”
连下三盘,赵渊辞都被杀得全无还手之力,不禁懵了。他的棋艺虽然算不上顶尖,但是这些年来,不论同谁下棋,从没输得这么惨过。
他不由得问道:“音音同何人所学?”
韶音同谁学的呢?
其实是上个世界,她身子不太好,经不起颠簸,待在后宅的日子居多。贺知砚也不放心她经常出去,于是耐着性子,拉着她下棋,一盘又一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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