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及方才沈若给我的大红包,想着皇族子弟怕都是这般阔绰,便有些小期待着沈玉书也拿出银票来给我。不想沈玉书愣了愣神,继而笑得温和,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囊来。
一时之间我竟以为他找到了我的香囊,心里一喜,但当他拿出来仔细一看,发觉不是我的那个香囊。
这个香囊是青色的,玲珑小巧,他拿在手上,我见上面绣了个“青”字,我抬眼看他,见他仍笑着,未有异样。他见我未接,便道:“我见你整日惦念着那个香囊,既是朋友送的,那我也送你一个,这是我找绣娘绣的,虽不及你朋友的心意,但也算我的心意。”
我接过香囊,愣是不知道说什么话,他的心意虽然不及那个香囊,但不是这么比的,如今他贵为皇子,我与他认识相处不过几日,他便送我如此心意,这让我这个包了碎银的红包的人感到羞愧。
我拿过香囊喃喃道:“是我自己不小心丢了香囊,还请求你帮忙,你帮了我许多,如今还送我如此贵重的心意,我不好意思收下。”沈玉书听我说完,失笑道:“我只见你在七哥面前有个正经模样,未想在我面前是这般情形。”
我摸着这香囊的料子也极好,心想着不成将自己收到的银票也拿给他一张,但沈若的性子阴晴难测,若是那一日叫我拿出来怎么办。或是也送个什么心意给他,但沈玉书似乎也不缺什么,他喜字画,我没有精通的,他买的起的字画我都不一定买得起。
我便轻声问道:“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或是什么心愿,若是我能做到的,必定替你完成。”他笑了笑,似真正开始认真思考起来,而后道:“若是有一日你得空,陪我去看看我梦中的场景。”
我不知他所说的梦中场景是什么,只当了了他的心愿,且也不知是哪一天,只应了声。我们坐了许久,我也有些困了,忽想起今日要守岁的事情,才道:“今日据说要守岁,但我如今已经打着盹了。”
沈玉书起身四处看了看,才坐回来道:“如今才是亥时,离子时十二时还有一个时辰,今日守岁虽不是必须,但总归是要坚持的。”说完见我打着盹,道:“府上有管家他们,也不需我们守着,我领你去一处地方,吹吹风你会清醒些。”
昏昏沉沉的我被他领到门口,我们未坐马车,而是一路疾走着到了一处河边。夜风顺着河流吹过来,伴着冬日的寒冷,我确实清醒了大半。
我见眼前是一条平和的河流,四周长了些芦苇,此处前后都是集市长街,独独这里是一处僻静之地,大概因为这里有一座楼宇,但却是破旧废弃的。河流上方有一座桥,通往街市那边,抬头看星空明月,好不惬意。
我醒了神,便四处转转,沈玉书上了那座阁楼并招呼我跟着他。我跟随他上了二楼,他寻了处二楼的栏杆坐了下来,而后唤我也坐。
我看这楼宇有些破败,总怕两人坐着会掉了下去,沈玉书或是以为我怕屁股伤还未好,未有多言便脱了外袍垫着,示意我放心坐下。
见他如此,我只得坐了下来,等坐下才发觉这个视角看像极了沈若府上那个亭子看府上的情景,不同的只是这里见到的是万家灯火,是天下最繁华的京城,是千万人们的温馨。红光一片,点点灯火,十分耀眼。
沈玉书叹了口气,道:“几乎每年守岁我都会来这儿。”我忽想起本早想问他,他本是皇子,正月初一应该像沈若一般进宫去与皇帝妃子一同,怎么会日日在府中度日?如今听他提起,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未追问,他继续道:“七哥是先皇后所生,聪慧沉稳,深得父皇的心,而我不同,虽比七哥晚生两年,但一是寻常嫔妃所生,我母妃生下我后,又不得宠爱,日日自己唱歌跳舞,抑郁苦闷,最终消逝。”
是了,这便是后宫大多数女子的结局,这便是皇宫的残忍。
沈玉书吸了两口气,道:“父皇说我生性温顺,又不喜朝政之事,如今朝局动荡,权政分散,父皇虽有意让我辅佐七哥,但七哥始终护着我。”他不似往日的温润,话语中也有十分的坚定:“我敬七哥,也会一直守着他。”
最后,他看向我,眼神中似今日见过的深澜:“我常梦见,母妃以往唱歌跳舞的场景,她唱歌跳舞极美。”说罢,又刻意似的转回头去:“竹城,你那日表演时的场景,像极了她。”
等我们待了会儿,我打了个喷嚏,我们才回来。沈玉书四处望望,才道:“差不多回到府中,你沐浴完了,就可以睡了。”他似遗忘了方才的话题,我虽知晓那只是他一时絮语,但他方才的语气神情,也不似平日里的他。
等回到房间,见蓁蓁在调沐浴的药水,见我回来了,笑道:“姑娘可是去看了明日的庆典布置?”我摇摇头,回道:“只是守岁守不住了,出去吹吹风。”说罢问她道:“庆典可是很热闹?”
蓁蓁忙点头,放下手中的木盆,道:“往年我还在环采阁,因为忙未曾见过,但听着外面的声音,或是偶尔见到窗外的景象,便知道定是极为热闹有趣的,终于今年可以去一回了。”
蓁蓁说完,忙凑到我面前来,笑道:“姑娘可是要同殿下一起出去?”我摇摇头,道:“殿下三妻四妾的多忙啊,我还是不瞎掺和这事儿了。”蓁蓁见我如此,只当我还对沈若抱有怨恨,未再说话,只叫我早些休息,便退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