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刚下了朝的张慎言板着脸走下了台阶。刚才在朝堂之上他与内阁大学士何腾蛟等数名大臣联名上书要求户部将国库的钥匙上缴给皇帝。然而却被户部尚书陈邦彦以一句“事关重大须禀明首相”为由给顶了回去。张慎言越想越生气就连花白的胡子都翘了起来。一种被愚弄的感觉油然而起。
从6月起作为首相的孙露带着史可法等几个内阁大臣留守在了徐州城。于是五个多月来徐州城俨然成了明帝国的中心而南京城仿佛又成了从前的留都。就算如此身处南京的内阁还要以陈邦彦的户部马首是瞻处处按照户部的计划行事。谁叫人家掌握着国库的钥匙呢。一想到这儿张慎言气就不打一处来。原本以为孙露怀了孩子不能上朝便可趁此机会削弱她在朝中的势力。谁知那女人猴精得很早就留了一手。在南京皇城里的国库只是一个幌子而已里头仅有10万两银子供户部这几个月的日常开销用。至于真正的国库只有孙露和陈邦彦两人知道在哪儿。而钥匙则在首相大人的脖子上挂着。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沮丧不已。虽说钱不是万能的,可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就算是整天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的官僚们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于是众人也只好一边不断的向皇帝哭诉一边仍然受制于户部。不过能向皇帝哭诉的机会并不多,隆武帝一个月仅上一两次朝大多数时间都待在深宫之中。
其实张慎言等人心里也明白众人真正惧怕的是孙露手中的那杆枪。觉得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张慎言越发感到隆武朝的前景堪忧。就在这时他却迎面遇上了户部尚书陈邦彦和户部右侍郎黄宗羲等人。张慎言刚想绕道走开却见那陈邦彦走上前招呼道:“张大人好。”
“哼,”张慎言鼻子里哼了一声拱了拱手就算是招呼过了。但陈邦彦却并不介意仍然操着一口浓重的广东官话歉然道:“刚才在朝堂之上多有得罪还请张大人见谅。现在朝廷正处于非常时期邦彦有些事不得不做。不过张大人放心户部这五个月来的收支都有明确的帐目到时候可以交给内阁的各位大人们公开核查。”
“陈大人不用同老夫交代什么。大人不是只对首相大人负责吗。”正在气头上的张慎言阴阳怪气的丢下了两句话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看着张慎言远去的背影不知是谁不服气的嘟囔了一句道:“这些个楚党就是麻烦,整天上窜下跳的惟恐天下不乱。”
“张大人一向洁身自好从不结党聚朋,不要随便给人扣帽子。”陈邦彦回头驳斥道。原来众人口中的楚党其实是相对于东林党和粤党而言的。主要是指一些不满新政以及要求隆武帝接手政务的大臣。他们中又以前湖广巡抚何腾蛟等湖广江西一系的旧官僚居多因此人们也就习惯的将这些官僚们合称为楚党。原来孙露在隆武二年以内阁的名义削除各省份原有巡抚与总督并将他们悉数调回了京城。象何腾蛟等原本在地方上执掌军政大权的实权人物一旦被调回了京城当然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了。因此虽然何腾蛟等人被任命为内阁大学士品级和俸禄都提高了但心中对孙露的不满却是与日俱增。特别是在孙露离开京城后这些人就象冬眠苏醒的蛇一般四处行动。不过就象陈邦彦所说也不是所有评击新政的人都是楚党。更多的人则是象张慎言那样对隆武朝出现的问题忧心忡忡而已。
但一旁的黄宗羲可不这么想只见他眉毛一挑冷哼道:“大人真是太纵容他们了。那张慎言若不是何腾蛟一伙的今天又怎会在朝堂之上让大伙如此难堪。前些天他们还特地跑去找皇上哭柬竟说首相大人动用海军攻打倭国为自己家商会谋求私利。谁都知道李将军是为走私军火之事才去倭国交涉的。后来进攻江户城也是倭国幕府亲自来相求的。怎能说是首相大人假公济私呢!”
看着黄宗羲一番激动的说辞陈邦彦不由会心一笑。他心里清楚张慎言他们所言非虚。可以说海军这次的行动就是在为商会打开商路。这其中所涉及到的各方利益的权衡既不是张慎言等人所能理解的也不是黄宗羲这样的书生所能明白的。于是陈邦彦摆了摆手道:“等李将军他们凯旋回朝后自然这事自然也就平息了。况且皇上明察秋毫也并未怪罪于首相。”
“可是大人无论我们做什么他们总会有新的说辞。以一副伪君子的嘴脸评击我等是小人。”黄宗羲没好气的说道。在他看来陈邦彦在管理庶政上确实是个能臣可惜就是为人太谦和了一些。可让人如此评击朝廷的新政以后隆武内阁的威严何在。况且这些人评击新政是假要求内阁还权给皇帝是真。
陈邦彦又何尝不知黄宗羲所想呢。但有些事情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敌我分明。自己也只是按照孙露的指示竭力支撑着南京微妙的局势。想到这儿陈邦彦不禁抬起头长叹一声道:“无论是张大人还是孙首相他们都是为了大明的未来着想。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此刻在徐州城深邃的庭院中孙露在正静静的看着满地金黄色的落叶。如今她快有9个月的身孕了。看着自己的腹部一天天的隆起孙露的心也象这落叶渐渐的沉静了下来。六个月了,她躲在徐州城中已经足足有六个月了。这六个月来孙露一直深居简出,身边负责起居的侍从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亲信。另一方面孙露也没有召唤太医院的太医来徐州。而是让李凤儿等亲信专门负责自己怀孕期间的医务事项以及日后的分娩接生。就象母师在分娩前蜷缩在自己实现准备的山洞中静静的等待着重要时刻到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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