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不论海商们的阐述是否说动了女皇。至少他们的此刻的言行举止已然引起了方以智、堵胤锡等人的强烈不满。真是太过分了,简直没把朝廷的威严放在眼里。早就看这些商贾不顺眼的堵胤锡,当下便冲上前怒斥道:“大胆!圣上面前岂容尔等如此放肆!”
给堵胤锡这么一喝,在场的众商这才意识到自己当着皇帝的面如此争执,实乃大不敬之罪。放在以前那可是要杀头的。一想到杀头,所有人脖子当下都觉得凉飕飕起来。紧接着便刷地一下统统匍匐在地颤声告罪道:“陛下恕罪。草民该死!”
然而这一次的孙露既没有像从前那般和蔼的劝众人起身,也没有像堵胤锡想象中的那样厉声呵斥。此时她面容冷峻,只是冷冷地扫视着众人默不作声。过了半晌后才渡到早已冷汗淋淋的陈家信面前开口问道:“你说要降低关税,进口棉布充实市场?”
“请陛下做主。”陈家信大气都不敢都喘一声的应和道。
“那你呢?要提高关税,限制棉布进口?”孙露回头向另一边跪着的王罡问道:“全凭陛下做主。”王罡同样低着头回答道。
“那你们呢?你们的意思同他俩都一样吗?”孙露环视众人问道。一干商贾将头压得更低了,没有一个人回答。诡异的沉静充斥着整间房间。就连一旁被女官抱着的俩个皇子也跟着安静了下来。眼见众人都不作声响,女皇冷哼了一声带着双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展览室。看着众商贾真的惹怒了女皇。堵胤锡等人心中不由一阵畅快,不屑与幸灾乐祸之情溢于言表。官员们冷冷地白了商贾一眼后也跟着拂袖而去了。偌大个展览室里只剩下了紧趴在地上的商贾以及还在冒着热气的蒸汽机。
科技宫外的长廊上,方以智和堵胤锡三步并做两步地赶上了女皇的御驾。刚才孙露动怒的表情着实让他们吓了一大跳。此二人还是第一见到和蔼的圣上发如此大的火呢。好在这“火”的对象并不是自己。两人也乐得见那些嚣张的商贾吃瘪。却见方以智小心翼翼的凑上前进言道:“陛下息怒。都怪那些商贾,他们实在是太不懂礼数。”
“是啊,陛下您可别为了几个草民气坏了身子。关税事关社稷根本就不该是他们这些草民应该插嘴的。臣以为这次一定要严加惩戒。好让他们日后张个记性,不要妄议朝政。”堵胤锡紧接着提议道。
然而对于堵胤锡痛心疾首的进言,孙露却并没太在意。她似乎还在思考着刚才展示室里的争论。却听她冷不丁的回头向方以智文问道:“方大人,上国会是否将有关调节纺织品关税的提案提交给内阁啊?”
“回禀陛下,上国会没有向内阁提交过这方面的提案。但臣等对此也有过一些耳闻。据说在上国会里关于是否调节关税的问题,也是各执一词。想来那些商贾见不能在国会上说服对方,故而才想请陛下圣裁。只是他们不懂礼数,刚才冒犯了陛下。这事如今闹得如此厉害。臣以为陛下还是应该亲自出面解决此事,以免夜长梦多。”冷静下来的方以智沉着的回答道。
“哦?那两位卿家觉得应该如何处理此事呢?”孙露颔首问道。
“回禀陛下,臣以为此刻朝廷应该快刀斩乱麻,禁止进口夷布。也好早日绝了那些商贾的想念。”堵胤锡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在他看来一切的源头都是那夷布惹的祸。既然如此干脆不进口,不就一了百了嘛。反正天朝地大物博。就像那些布商所说的只要棉花丰收了,还怕没有线织布吗。
“陛下,臣倒是以为应该适当的对关税进行调节,以适应现在特殊的情况。待到棉花丰收之后,在行恢复原来的关税。毕竟一味的堵截不是长远之计。”方以智沉吟了一下回答道。其实他还有一句潜台词没有说。那就是朝廷虽能提高关税,却绝难查禁沿海相应的走私。实事上,目前的东南沿海已经出现了棉布走私。只是众人心照不宣罢了。
又是两个截然相反的建议。孙露在心中不由苦笑了一下。作为一个来自21世纪的人,她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与想法。虽然一直以来孙露都极力撮合这个古老的国家对世界敞开大门。可在这件事上她却更偏向于王罡等人的建议。一个国家确实需要开放,那是指思想的开放、文化的开放。以开放的心态去吸收他国优秀的技术和政治经验。但绝不是指对外开放市场。三百年后的经验与教训告诉她。“自由贸易”只可能对世界霸权国家有利。并且这种推广自由贸易的政策必须得是他国对霸权国家开放市场,而不是霸权国家将自己的市场对人家开放。论国力,如今的中华帝国确实算得上是世界强国。但尚未达到日不落的程度,更别说称霸世界了。所以孙露一直以来鼓吹的“自由贸易”,说到底还是希望单方面开放他国的市场。
但出于利益的驱使和对“自由贸易”的曲解,就眼前来看有关解除贸易壁垒的呼声显然不小。棉布事件仅是一次集中的体现罢了。可正如方以智所言一味的堵截并不是长远之计。国家可以暂时用强制性手段继续压制棉布的进口。但问题的真正解决最终还是要依靠布商、海商、朝廷三方妥协的。对此孙露尚未想出一个完全的解决方法。而她又不想在这个时候偏袒任何一方,因此拂袖而去便成了她刚才的选择。一想到以后会有更多类似这样的问题要自己解决,女皇陛下不由觉得这一国之君确实不是那么好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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