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仅按狭义上的蒙古人一词而言,真正蒙古人的历史始于12世纪末,是随着成吉思汗而开始的。成吉思汗在当选为可汗之后只花了20年就统一了草原,之后很快蒙古人就达到了其顶峰,并开始对中国和伊朗采取行动。在以后的50年里,它相继征服了中国和伊朗的其余地区,除印度以外(由于山脉的阻碍,印度自成一大陆),蒙古帝国成了囊括亚洲大陆的帝国。然而蒙古帝国统治的崩溃几乎就像它的崛起一样迅速。待到1360年时,蒙古人已经丧失了中国和伊朗,他们在亚洲所能保住的仅剩下了其蒙古发祥地、河中和蒙兀儿斯坦。
如此迅速的崩溃很大程度上是源于蒙古民族实行瓜分家族遗产的习惯。这种原始的习惯对一个庞大的帝国来说无疑是一种致命的弱点。因为当帝国的创建者死后,帝国立刻就会变成一种联邦式的家族国家。而且联邦的纽带也很松弛,原则上只要服从被赐予最高汗位的支系就行。在此期间又发生了类似于削弱成吉思汗直接继承人权力的过程。因此早在13世纪中叶起,其封地离最高汗位的支系最远的那些宗王俨然成了独立的君主,即蒙古帝国裂隙成一个个蒙古汗国。这些汗国为了资源疆域经常内斗,从而也进一步地削弱了整个蒙古民族的实力。加之不少汗国在宗教上都放弃了其原先信奉的萨满教,纷纷改投伊斯兰教。这就让诸多蒙古汗国免不了最终被中亚文明给突厥化、波斯化。正如克里米亚汗国、喀山汗国和阿斯特拉罕汗国与突厥斯坦的吉尔吉斯部落一样,成为了信奉伊斯兰教的突厥汗国。
而今在诸多蒙古汗国当中唯一还保留有蒙古特色的,便只剩下了留守其发源地的忽必烈系汗国。而这其中又分作为东蒙古和西蒙古。东蒙古为成吉思汗直系,发源生活于鄂嫩河、克鲁伦河和鄂尔浑河流域的蒙古部落。由“察哈尔”王室统治,并按传统划分成向东的左翼和向西的右翼。左翼由可汗直接统率,主要由察哈尔人(可汗所在的一支)、喀尔喀人和兀良哈人组成。右翼则由可汗从他的兄弟,或儿子中选出来的一位济农统率。包括鄂尔多斯部、土默特部和科尔沁部。
西蒙古指当年以同盟者的身份加入成吉思汗帝国行列的蒙古部落,即卫拉特人(意思是同盟者)。其主要是由绰罗斯部、杜尔伯特部、土尔扈特部与和硕特部组成,故而又称“四联盟”。其中绰罗斯部作为联盟统治者,也被尊称为“准噶尔”部。准噶尔一词即指服从绰罗斯诸汗的杜尔伯特部人和辉特部人。
虽然一直以来东蒙古的扩张都仅限于蒙古高原,但其组织却与成吉思汗汗国的没有什么不同。加之察哈尔的林丹汗在二十年前又被满清废黜。因此离察哈尔境最远的喀尔喀部其实早已脱离了察哈尔王室的控制。并且成立了五个独立的喀尔喀人汗国。即占据吉儿吉思湖和乌布萨泊地区的“阿勒坦汗国”;居阿勒坦汗之东,在乌里雅苏台以西的“萨克图汗国”;驻在克鲁伦河畔的“车臣汗国”;位于鄂尔浑河源、翁金河上游和色楞格河畔的“赛音诺颜汗国”;以及此刻捷利亚宁等人所处的“土谢图汗国”。
时值夏季,正是水草丰茂、牛羊肥壮的好时节,依照蒙古人传统照例要举行那达幕大会。这是草原上最为隆重的节日。届时方圆几十里、上百里内的牧民都会举家骑马赶车前去参加。作为土谢图汗国的国都,库伦的那达幕大会自然是热闹非凡。然而穿梭于熙攘的人群之间,捷利亚宁还是觉得比起先前的库布勒哲库堡来眼前的库伦只能算是一个简陋的土著城寨罢了。除了城外草地上商贩架设的蒙古包,他几乎找不到一处象样的店铺。地摊上除了一些质地上乘的皮毛和宝石外,就只剩下了一些粗陋的生活用品、奶制品以及牛羊了。倒是尼索夫从库布勒哲库堡贩来的盐巴成了这里的热销品。让那个大胡子着实乐了一把。
当然库伦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至少捷利亚宁在这儿转悠不会有压迫感。因为这里城头上没有骇人的火炮,大街上巡逻士兵的装备简陋。这些情况让捷利亚宁觉得以他自己的实力或许能偷袭下这座土著城市,掠取城可汗的财富。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疯狂的念头。这里四周都是鞑靼部落,就算得手也难以逃得掉。若是换作在伏尔加河地区,捷利亚宁倒很愿意尝试一下这样的冒险。因为那里的蒙古土尔扈特人依然归顺了沙皇,承认了俄国的宗主权。由于土尔扈特人是佛教徒,俄国的政策也旨在用他们对付克里米亚的穆斯林汗国,以及同样是穆斯林的乌拉尔河畔的巴什基尔人和库班的诺盖人。因此沙俄在那里对其他部落的劫掠往往都能得到土尔扈特人的接应。
如果能在这儿找都一个像尔扈特人那样的盟友该多好啊。捷利亚宁不禁在心中如此叹道。
经过这半年来的暗访,捷利亚宁对这片草原熟悉了不少。在他看来只要能在蒙古人中找到一、两个盟友,以沙俄的实力完全能够侵蚀掉这里的土著部落。正如他们当年在西伯利亚的所作所为。但眼前的土谢图汗国有资格成为俄罗斯的盟友吗?观察了半天之后,捷利亚宁对喀尔喀人实力产生了一点儿疑虑。这倒并不是指喀尔喀人武器简陋或是没有纪律。武器可以提供,军队可以训练。他担心的是这些蒙古人的精神状态。
在库伦除了可汗的宫殿外,最华丽壮观的建筑莫过于喇嘛教的寺院了。显然喇嘛教的盛行对蒙古人产生了立即见效的松弛作用。鄂尔多斯部和土默特部,察哈尔部和喀尔喀部,在喇嘛教的影响下,很快丧失了阳刚之气。也正是这种佛教,曾经把唐朝时凶悍无比的吐蕃人改造成了宗喀巴的梦想者和创造奇迹者。现在它又让蒙古人停止了脚步,陷入顺从的惰性,除了给他们的喇嘛提供奢侈的生活外,无所关心。正如此刻捷利亚宁所感受的那样,这些蒙古部落已经忘却了世界征服者及其光荣,他们只梦想征服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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