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据博雷利教授他们介绍,欧洲的一些学者认为任何一个国家都存在一个绝对的、不可分割的、永久的权威,他们称其为主权。掌握这个权威的人或组织便是这个国家最高权威,也就是统治者。君主制是一个人掌握主权,贵族制是少数人掌握主权,民主制是多数人掌握主权。持人民主权观的人认为‘人民的声音就是上帝的声音’,主权掌握在人民手中。国家的唯一行政权威是一种委托的权利。因此当统治者不能保管好这一权威,或是统治者利用手中权利威胁到主权真正所有者即人民之时,人民有权推翻统治者寻找新的统治者委托主权。英国就是以此为借口处死查理一世的。”说到这里杨绍清意味深长地朝孙露笑了笑道:“怎样?我的女皇陛下,这个观点很接近你从前提到的‘天赋人权’的想法吧。”
“那是当然,后世的理论也是脱胎于现在的观点吗。没有根那儿来的果呢。”孙露感触颇深的说道。
“不过现在在中原能理解这些观点的人可谓是凤毛麟角。毕竟不是没一个人都能像陛下这样了解后世发展方向的。宁人兄贸然抛出这些观点的话,一定会被朝廷中的大臣当做大逆不道的叛逆。到时候各种非难和攻击定会络绎不绝。所以我才希望陛下你能护一护宁人兄。再怎么说陛下才是真正理解宁人兄的人啊。”杨绍清略带黯然地说道。
眼见杨绍清还想劝自己收纳顾炎武,孙露不由沉吟了一下正色问道:“绍清,你知道顾炎武今日在大殿之上为什么要拒绝朕吗?”
“还不是他那驴脾气在作祟。”杨绍清未加思索地脱口而出道。
“绍清,看来你并没有理解顾炎武的心思。说国家最唯一最高的权威属于百姓,说百姓能理直气壮地推翻君主,这放在中原任何一个朝代都是蛊惑老百姓造反的大逆不道言论。荷兰、英国虽然以‘人民主权’为他们所作所为做了解释。但他们的政府在上台后又有哪儿一个真的将人民主权奉为真言了呢。试问一个当权的政府又怎会去支持一个随时可能被人当做推翻自己理由的言论?想让一个君主为这样一种思想保驾护航,岂不是太过讽刺了吗。顾炎武正是看清了这点才拒绝了朕的要求。”孙露欣然解释道。
“可是你不是普通帝王啊。你是拥有超越百年知识的不凡之人,怎能与那些凡夫俗子一样痴迷于权利呢?”明白了孙露意思的杨绍清急道。因为孙露这番话语,俨然让他想到了那日与克伦威尔的会话。难道说权利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信仰吗?
面对杨绍清一脸迫切的表情,孙露心头也是百感交集。但见她缓缓抬起头望着头顶蓝得刺眼的天空喃喃地说道:“朕是一国之君,朕有自己的立场。作为一个来自后世的人,朕可以默认顾炎武的存在。但他和他的学说能否在中原生存,并不是取决于朕的意愿,而是由这个国家世俗意志决定的。”
第98节 聘讲师夫之访老友 收行装炎武回故里
事实证明杨绍清为顾炎武在中原生存问题的担忧显然是多余的。就在顾炎武那日在金銮殿上拒绝圣意后不久,便有不少江南书院学校纷至沓来凭请其座堂讲课。而这其中名气最大,规模最盛的莫过于刚刚建立不久的三湘学院。此学院的校长正是东林党魁王夫之,至于资助人嘛,当然就是王家的杭州商会了。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对顾炎武这尊海归大佛保有好感的。至少在文教尚书朱舜水心目中这个顾宁人俨然已成了一个烫手的大山芋。作为三湘学院的名誉院长,朱舜水始终觉得王夫之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引这样一个麻烦到东林党一心打造的新学院来。于是趁着马车尚未抵达“麻烦”的宅第,不愿意放弃最后一次机会的朱舜水毅然向王夫之劝阻道:“公子真的要将那顾宁人请来学院讲学?公子可知此人已然走火入魔。万一日后他又发狂性说出什么大逆不道之言岂不是要连累三湘学院啊。”
“怎么?朱尚书似乎对顾宁人成见颇深啊。”王夫之笑意融融地开口道。事实上,不止朱舜水这样劝过他,东林党内不少在朝为官的党员也都有同样的看法。而与之相对应的则是在野仕子们对顾炎武的热切企盼。如此巨大的反差也曾让东林党上层反对过此事,不过在王夫之的力排众议之下,学院最终还是同意了此项安排。
“不是我等对他成见深,是他对我中华朝成见深!”朱舜水气鼓鼓的说道。一想到那日顾炎武在金銮殿上的嚣张表现,他气就不打一处来。竟然当着如此众多文武大臣的面决绝进入自己的文教部。此事传扬出去后,可着实让文教部丢了个大脸面。而顾炎武本人却因拒绝高官厚禄的受到了在野仕子的极大推崇。因此在朱舜水看来而今这顾宁人之所以会这么红,完全是因为踩了文教部当台阶的缘故。
“原来朱尚书还在为那日金銮殿上的事气恼呢。咳,连女皇陛下最终都一笑了之了,朱尚书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王夫之宽声劝慰道。
“哼,陋巷穷儒怎值得老夫介怀。老夫只是想提醒王公子莫要因为儒林中的某些人瞎起轰就将楞是将个草芥当灵芝。三湘学院是我东林治学天下的招牌,怎能让这么一个狂生给玷污了呢。”朱舜水满不在乎的说道。
“哎矣,朱尚书话可不能这么说。顾先生早年在中原之时也是江左赫赫有名的大家。虽然在庚寅事变中站错了立场。可人非圣贤,疏能无过。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陛下不是也没继续追究下去嘛。而今他从欧洲游学归来,还带来了海外的诸多新奇学说,因而才会在儒林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学院若是能请到他讲课的话学院的学员一定会欢呼雀跃的。”一个约莫二时来岁的年轻人跃跃欲试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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