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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须知中华朝的律法对政党受资助的数额并没有明确限定。复兴党的做法尚够不成贿选。最多不过是在道德上对其进行谴责而已。而东林党本身在这种事上也“干净”不到哪儿去。真要是把事情全捅了出去东林党在舆论上未尝能讨得什么便宜。反倒是可能因此事而得罪西北地方上的势力。在王夫之看来,倘若东林党因这事在国会召开之前被孤立那可太就得不偿失了。毕竟东林党早已不是成立之初那个一味寻章摘句不知道变通的清流之所了。
    抱着这些顾虑王夫之暂时选择了沉默。却不想顾炎武的反应竟然会如此强烈。以至于让他当时都无法下台。事后冷静下来的王夫之也反省了自己当时不当的措辞。心知顾炎武脾性的他当即就将自己的想法与目前朝堂的局势逐一进行分析,连夜写了长长一封信转交顾炎武。希望他能理解自己的立场,并劝其不要贸然行事。
    对于自己的信能否说服顾炎武,王夫之也没什么把握。以顾炎武那倔强脾气就算不与自己计较在吴江的争论,也会义无返顾地向公众揭露相关事件。到时候各方自然免不了会在报纸上的口争笔伐互揭老底。一想到那种混乱情形,王夫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就在王夫之患得患失之际,他的马车不知不觉间已经驶入了京师的中华门。那喧闹的声音很快就将他拉回了现实。就像历届国会前的八月一样,此时的帝都南京聚集着从帝国各个角落赶来应试的学子。无论你走到哪里总能看见三五成群的年轻人凑在一起高谈阔论。时而吟诗作词、时而争论时政,那激动劲儿仿佛他们已经身居庙堂之上似的。
    坐在马车中的王夫之望着窗外酒肆中那些手舞足蹈、表情激昂的年轻人,感慨之情油然而生。遥想自己当年前往燕京赶考时也曾是如此书生意气。抱着要一扫政坛妖气,还天下以清明吏治的一腔热血。而今一切早已物是人非。王夫之虽未像年少时期望的那样身居庙堂,却也成了可以左右朝堂的“布衣阁臣”。朝廷的弊漏也不再是戏文里头的奸佞当道、小人作祟的故事。此刻放下车帘的王夫之还真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身份变了,时代变了,自己心中的志向是否还依旧呢?如此扪心自问的王夫之,不知为何又一次联想到了顾炎武拂袖离去时,那失望而又愤怒的表情。幽暗的车厢当中传出了一声低沉的叹息,却很快就被马匹的咝鸣声给掩盖了。紧跟着便听车夫恭敬地通报道:“老爷,到家了。”
    “哦。”回过神来的王夫之赶紧整了整衣服推开了车门。却不想他才下马车就听对面传来了一个神采奕奕的声音道:“而农你可算是回来。我可等得你好苦啊。”
    这个声音对王夫之来说虽已有五、六年没听过了。但他依稀还记得这声音的主人。只见王夫之微微一怔之后随即恍然大悟道:“辟疆,原来是你啊!你什么时候回京师的?”
    不错眼前的这位意外访客正是当初复社四公子之一的冒辟疆。此刻的他身着让人眼馋的三品孔雀官服,留着三绺胡子。乍一看来虽不及年轻时风流倜傥,其身上却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成熟气质。眼见王夫之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冒辟疆也跟着朗声笑道:“前天才回京师的。这不,一回就来找你这个老朋友来了。刚才你的管家还说你去吴江会友,得要四五天才能会来。却不想我才刚要走你就回来了。这可真是天意啊。”
    听冒辟疆如此一说,王夫之不由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心想若非自己在吴江与顾炎武闹得不欢而散,恐怕冒辟疆还真得白跑一趟呢。想到这儿他连忙收起了心中的黯然,热情地向冒辟疆招呼道:“哦,这么说来还真是缘分呢。冒兄快进屋,咱们今天可得好好叙一叙。”
    王夫之说着便将冒辟疆引入了自家的府邸。说是府邸其实不过一套寻常民居。里里外外虽也有七、八间屋子,但相比其他一些上国会议员的府邸,这儿显然要简陋得多。毕竟王夫之只是个上国会议员而非国家的工职人员,除了去国会每上一天班可得一定的车马补贴外,没有固定的薪金可拿。王夫之目前的收入绝大部分都来自于其担任三湘学院院长及东林党报刊主编的薪水。因此也有不少人戏言,国会议员乃是富人才当得起的穷差事。
    一番寒暄之后,王夫之与冒辟疆分主客就了坐。却见冒辟疆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后啧啧称赞道:“而农,你这儿可真是名副其实的闹中取静啊。”
    “辟疆你就不要取笑在下了。谁不知京师之地寸土寸金。能有一处栖身之所已属不易。怎还顾得上计较清净不清净。”王夫之半开玩笑着说道:“倒是你老兄外放之前就已在京师置下了地业。而今想必是高枕无忧了吧。”
    “咳,这事你就别提了。我外放西北五年有余,这次回到京师差点儿连自家的家门都找不着。车夫把我送到家时我都不敢认了。京师这几年的变化可真够大的。”冒辟疆自报“家丑”道。
    “是啊。这些年来京师谋生的人越来越多。朝廷也不似前朝那般设卡限制百姓入城。结果城池就像地藓一般越长越大。听说朝廷打算要将京师的外城拆除重新规划建城。你老兄这次被调回京师莫不是就是为了这事吧?”王夫之跟着感慨万千地附和道。
    “哦,有这事?真是惭愧,我身处工务部消息还没而农你灵通。其实我被调回京师至今还不知会被指派什么差使呢。”冒辟疆讪讪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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