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逸飞举着杯子的手一顿:“你问我?”
问一个只吃鱼、贝壳和水草的丹顶鹤哪种人肉好吃?
这是要找事啊?
“我听人说,鹤君不吃人。既是妖,怎么能不吃人?”牛角妖魔自顾自说着,“不知鹤君要吃哪个肉?你要吃,我即刻派人取来,务必让鹤君满意。”
任逸飞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确定了,他故意的,他就是来找事的。
正巧带眼影的妖魔也在,他插了一句:“牛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鹤君吃草,我等吃肉,你为何要勉强一个吃草的吃肉呢?只怕这小鸟肚肠消化不了。”
任逸飞看看牛角妖魔,又看看眼影妖魔,终于开口:“少女的肉和婴儿的肉哪个好吃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一种肉,被人奉作上等。”
“什么肉?”牛角妖魔问。
“要那才出生的小牛犊,若是母牛,就养在牛栏中,每日以最好的草料和一点美酒喂养,隔日就要清洗和按揉筋骨。
“若是公牛,就要割去烦恼根,免得以后经了人事导致肉质腥臊,此后同上精心饲养。”
“你要阉割谁?”
听到这里,牛角妖魔就暴走了,被其他妖魔死死拉住,还捂住他的嘴:“冷静,没说你。”
爪子就在眼前十厘米的地方拼命抓挠,任逸飞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声音不急不慢,接着念:“如此养到三岁,便可利落宰杀了,挂一日去血水,就可食用。”
“据说那肉极为细嫩鲜美,油脂散在红肉里,如雪花点点,吃着还有奶香味。
“你若需要,我这里还有一张食谱,去割了牛里脊肉来,切两指厚,放在香料里腌制一刻钟,用荤油煎,两边焦黄时就能取出,淋上烧好的酱汁,一口咬下,肉汁丰盈,质地细嫩,人间美味。”
牛角妖魔气炸了,然而这里明显是粉丝主场,他被捂着嘴拖走了。
眼影妖魔刚张嘴,任逸飞就问他:“我还有烧孔雀的食谱,你也要么?”
眼影妖魔也炸了。
哦豁,还真是个孔雀成精的,以后就叫他孔雀罢。
两个妖魔接连被怼炸,众妖魔以为鹤君心情不佳,就不再上前。
任逸飞正好落得清净,他吹了吹陶杯里的茶叶,就这战斗力,还好意思硬撩。要不是顾忌着原主人设,他能把他们骂哭。
不过这不知不觉,还真有些饿了。
他想着人类的各种美食,从脆皮烤鸭一路想到东坡肉,用蜜,用糖,用盐,用酱,用各种调味料腌制和烹饪,煎炸蒸煮。
恰荒芜之角近冬季,荒原上天气也好,适合晒蜡味,无论是腊鸭还是酱油五花肉,都是制作的好时候。
“阿嚏!”禽类妖魔打了个喷嚏。
“哦。”野彘妖魔也打了哆嗦。
同伴都笑他们:“不知道你在想哪个美人儿,想得身体都抖了?”
“不知为何,方才我竟有被人剖开放血,用炭火烘烤的感觉。”这个大妖摸摸自己的粗胳膊。
“我亦是。”禽类妖魔心有余悸。
任逸飞:……
啊,夕阳真美。
之后任逸飞再听妖魔们肆无忌惮讨论人类身上哪一块肉好吃,心里已是风平浪静。
他甚至有心情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欣赏天边日落。
橙红色的落日就像是一枚流油的咸鸭蛋蛋黄,金色的油给蛋白染了边,一辆马车……马车?
只见两匹带着翅膀的飞马拉着一辆金色的车从云层穿出,任逸飞的角度,金色的车座上仿佛托着灿烂的落日。
那是什么?
他看着那辆飞行的马车跑远。
天完全黑的时候,侍女将灯点亮。
停云阁的灯像是叉开的树冠,一支上有二三十分叉,每个分叉一盏油灯,橙黄色的火焰照得室内亮堂堂的。
很淡的甜香味飘出来。
这么讲究,还点香薰油灯?
任逸飞再嗅了嗅,脸色微变,这香味不太对,嗅到有些晕眩感。而且……
他看向黑暗处。
砰砰。
砰砰。
点了灯后,这个美轮美奂的屋子好似有了另一种生命,任逸飞说不清这是什么,只是感觉到,整个房子‘运动’起来,像心脏跳动,不再是没有生命的死物。
房子幽暗处传来一阵阵湿冷的腥臭。
“大人,宴会已开始,请移步。”黑帽小老头突然来到前庭,请任逸飞赴宴,还有其他侍女拥着别的妖魔们。
任逸飞正为房子古怪的气息而惊诧,闻言放下手里陶杯,抬头看向外面。
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外面的天已经乌黑一片,只有星辰在闪烁。
在云层上看星星,星星也分外闪耀,且那不是一颗两颗,也不是一百颗两百颗,而是一大片一大片,就这样没有遮挡地出现在眼前,好像随手就能摘下一颗来。
“主人知大人喜星夜遨游,特地叫人备了云车,您若喜欢,随时吩咐小的,小的给您备好。”
一听这‘主人’,任逸飞的眉头就是反射性一皱,好似所有好心情都被破坏了:这个师弟太了解原主了,是个大麻烦。
黑帽小老头意识到自己好心办了坏事,立刻闭上嘴。
“云车?”
“是,您现在要用么?”
他想问是不是刚刚飞天的马车,又担心这是妖魔们的常识,问出来奇怪,闭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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