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卷瑟瑟发抖,卷起青烟一下缩回到原主人的袖中,连孔雀那只呱噪的八哥都吓得闭上嘴,一动不动装死。
这突然爆发的大妖气势压得全宴席上的人都喘不过气来。歌舞停了,酒也停了,其他妖魔看着台上几人,也都等着一个结果。
上菜的侍女更恨不得原地消失。
“怎么回事?师兄桌上为何有肉?”师弟青鸿皱眉看向右侧美人。
这位应该是偏夫人,但看这样子竟是这宴会大小事务的掌管者。
怕是个受宠的。
果然,她虽然被问责,脸上却没有惧怕,对着这种恐怖压抑的气氛,依旧笑着看向任逸飞:“妖生来就要吃人,也爱吃人。我拿最好的肉招待鹤君,怎么鹤君反而不满?”
说着,她拿起盘子上一块人肉,张口露出尖锐獠牙,撕下一块,嘴唇的胭脂像血一样。
“嗯,味道甚美。”
她继续挑衅道:“妾出生至今,还未曾听说有不爱吃人的妖。莫非,真如谣言所说,鹤君非我等妖类?”
她话还没说完,妖风四起,一团烟雾将整个宴会包裹起来,众妖身影若隐若现。
侧夫人大惊,她急忙站起身,用力挥开白雾。
“鹤君,你对我做了什么?”
谈笑声、歌舞声、身边人的呼吸声……皆尽淡去,她挥开白雾,跌跌撞撞走下台阶,眼前一切却已全然不同。
方才还是宾朋满座的宴会,如今在她眼前的却是断壁残垣,四处荒草蔓延,有蚊蝇乱飞。
这里还是停云阁无疑,只是辉煌不再,两边木柱上都是些保养不善的龟裂纹,地上石缝间长出许多杂草,两侧墙壁上依稀还能找见当年的痕迹。
嘶嘶,膝盖高的荒草无风自动,隐约看到游走的长虫。
红的,黑的,青的,各色毒蛇从草丛中钻出,围绕她嘶嘶吐舌。
“鹤君!”她四下找了一圈,没有任何破绽,终于有些惊慌,“你若伤我,青鸿就是再念师兄弟情谊,也绝不会放过你!”
声音在这个荒芜地方回荡,没有一人回应。
她的心一下凉了:“鹤君!快放了我!”
台上的侧夫人忽然大喊大叫状似疯癫,众妖都吓了一跳。他们知道这是鹤君出手了,然而没有一人发现他是怎么出手的。
侧夫人实力不低,却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妖魔们看任逸飞的眼神更是狂热,妖魔喜欢貌美的,崇拜强大的,更不能拒绝貌美又强大的。
短短几秒,体内能量几乎被抽取干净,任逸飞只觉身体疲惫头晕眼花,但他还是咬牙维持着强大的表象。
白发鬼扣着他的手,诱惑着说:“拥有力量的感觉是不是很好?怎么样?解开封印?”
任逸飞伸手将黑暗面的自己摁下去:“你可以走了。”
“不杀了她?”白发鬼被摁在地上,却笑得异常开心,“你看她,被几条毒蛇吓得颤抖,真有趣。咬她一口?”
幻境是假的,痛苦和绝望却是真的。
“她有孩子。”
任逸飞从意识空间脱离出来:“你们该庆幸我不吃肉。我若吃肉,人的肉,又怎么会比浓缩了精华的妖肉好吃?”
他站起来,原先铺在地上的长发垂落在身后,又有几缕勾到胸前,宴会的光追逐着他,阴影勾画着眉眼。
他已准备走。
“师兄且慢。”青鸿叫住他,“此事是我不对。”
“自然是你不对。”任逸飞对他一点不客气,“即便不是你指使,至少也有失职之过。”
“师兄说得是,花篱自作主张,也是因我之故,在这里向师兄赔不是了。”
他从台上下来,对着任逸飞又是赔礼又是作揖。
“你让开。”
“师兄别生气。”
任逸飞一时走不得,又要瞒住此刻身体状态不佳的真相,一口血都要吐出来。
“青鸿……”侧夫人刚刚回来,正要找寻安慰,抬头一看丈夫在撩汉,气得眼含着热泪一脸脆弱。
“花篱,还不给师兄道歉?”宴会主人却毫不怜香惜玉,眼睛看着任逸飞,嘴里呵斥自己侧夫人,简直渣男现场。
侧夫人看向任逸飞,心里还残留着方才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绝望。她心里又惊又怕,夹杂恐惧和怨恨,咬着牙:“鹤君,是我失责。”
“再无下次。”任逸飞警告,他急着要走,又走脱不得,脸上表情更冷。
侧夫人只觉自己输了,脸都是灰败的。
同样是坐看丈夫撩汉,左侧的大夫人心态特别好:“师兄一贯大度,并不将俗事放在心上,但总有人要惹他。师兄,你要清净,这边却是乌烟瘴气,你本不该来。”
大夫人的话听着像是落井下石,任逸飞的耳朵里却清楚听到另一段声音:“师兄,你不该来。”
传说中的密语传音?
任逸飞不会这个技能,他就看了大夫人一眼:“你说得是。”
师兄?原来师弟的夫人是师妹?
任逸飞脸上平静,心里震惊:不是,你们门派是怎么回事?暗恋师兄是传统技能不成?
“师兄。”青鸿还要挽留,任逸飞却绕过他朝门口走去。
他要走,没人敢拦,中间上菜的侍女直接让出一条道来。
走至门口,各色让人作呕的肉香、酒香和脂粉香中,一股格外不同的焦苦香气缓缓飘来,让他脚步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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