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临一拍折扇,大喜道:“算嬴子黎那东西识货, 三千万灵石投资你, 算是投资对了!”
连嬴子黎在他口中都是“那东西”, 天底下能狂到祢临这个水平的,也是独一份。
还没等陈音希说话, 祢临就当着一众人的面, 无比热情的嘘寒问暖起来。
“你现在经脉旧伤没问题了吧?”
“换义体有没有什么麻烦?”
“郝解解,你可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见!”
祢临说着,见陈音希伸手想拿茶壶,手脚麻利地抢先一步, 无比殷勤地端起茶壶为陈音希倒茶:“喝,这当歌楼的客人水平稀松,但茶叶的水准还是有的。”
台下一众客人纷纷无辜中枪。
但对祢临感兴趣的,也早就习惯了。他们就是来围观吵架现场,甚至顾不得他张口骂人,见祢临一改常态,各个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要知道祢临这家伙名声在外, 谁见过他对人这般热情客气的?诸位看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是脑子灵活地转过弯来, 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祢临和陈音希在论道大会上切磋过。”
这么一说,大家纷纷回过神来。
当时在论剑台上,祢临也是这么一口一个郝解解,完全是痴情儒生见梦中女神的模样。
“我看这二人,”台下有人总结,“肯定关系不一般!”
“祢临这家伙,栽到陈音希裙下,倒也算是一物降一物。”
“我觉得也是。”
周良:“……”
落拓书生站在一旁,白净面孔中还是挂着那副好脾气的笑容。
“我说祢临,”他一双手抄进宽大袖袍里,“你还辩论不辩论了?”
祢临倒茶的手一顿,侧头看向周良:“啊?”
周良:“坐在台上,就是要辩论。若你不辩论,就下台来,让给别人。”
祢临:“你说什么?”
周良:“…………”
祢临还煞有介事地掏了掏耳朵,阴阳怪气道:“台上辩论台上辩论,你得上台来才行,在台下离得这么远,我可听不见你说什么啊。”
周良浅笑吟吟:“行。”
同为汴城人,周良深谙和祢临争论毫无用处的道理。
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计较。于是他既不恼羞成怒、也不面红耳赤,还是全然无所谓般看了陈音希一眼,而后转身离开当歌楼。
陈音希:好的,周良真生气了。
但祢临一点也不在乎。
待周良离开,祢临才收回目光,看着陈音希那叫一个高兴。
他把茶杯往陈音希面前一送:“郝解解,请!昔日藏覆阁输给了你,我心服口服。但这个场子我必须讨回来,今天终于有机会了!”
这么一个俊秀贵气的公子哥,坐在台上开心的像个十二岁小男生。
怎么说,陈音希看着傻乐的祢临,只觉得内心涌上一阵羡慕。
祢临这个人,说他抬杠耍赖、性子刁钻很讨人厌吧,可这块招牌打出去了,走到哪儿都是一段佳话。他以一己之力用事端养活了不少商户店面不说,人又爱打抱不平,也没少做出替平民伸冤、替贵族翻案的事情。
但你说他不拘一格、豪侠气质令人敬佩吧,就这活体杠精的嘴脸,估计也没少给人惹麻烦。
管你律法宗大考,管你蓬莱论道大会,世家黑暗也好,人、妖二族打架也好,大型宗门密谋也好,和他都没关系。祢临想插手就插手,不想插手谁也请不动他,祢家虽是大世家,但他名声够大,不靠爹妈庇护,活的照样自在。
周良那是假潇洒,祢临才是真潇洒。
就是这人脑子有病。
陈音希面无表情端茶:“谁和你辩论,我没空,别丢人现眼,我请你吃饭。”
祢临这么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哪儿有上台来不辩论的道理?你不和我辩论,我就不走。”
就知道会这样。
当歌楼的老板说,只要把祢临请下台就给两千灵石,又没说一定要辩论得胜。
陈音希端着茶杯往大堂门外一瞥,周良瘦削的背影刚刚跨出门槛。
“外面那辆出土文物是你的吧,”她慢悠悠地说,“还没洗车?”
逃离蓬莱的时候,陈音希还坐过祢临那辆车。祢家礼车奢华精致,还配了两匹崭新型号的机械马。这要换其他世家弟子,光是礼车驾驶在路上,估计都能收到不少姑娘投的人造花和人造瓜果。
至于祢临?
刚刚那个游侠说他礼车跟出土文物一样还真没说错,那积灰,都能画画了。
“洗它作甚,”祢临不屑一顾,“所谓礼车,装点门面、博个虚名,我需要么?不洗。”
“洗了吧,不好看。”
“不洗。”
祢临坚持道:“除非你和我辩论一场,郝解解,否则这车我永远不洗。”
台下一众看客不禁咋舌:合着你洗车还是给她洗的么!
陈音希早就见识过祢临的歪理,她也不惊讶:“真不洗?”
祢临:“不。”
陈音希用端茶杯的那只手慢条斯理指了指当歌楼的大门:“刚刚周良是出去往你车上画王八去了。”
祢临:“……”
说完,她才把茶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
不得不说,当歌楼的茶叶果真不错。这摆在台上的茶壶,也就给辩客们润润嗓子用。碰到祢临这种不讲理的,别说有那闲情逸致品茶,不拿茶壶痛击他后脑勺都算有素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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