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晚知是她误会了云宸,还害得男人辗转反侧疼了一夜,心中愧疚更甚,悉心照料了云宸数日。
转眼已至秋闱前夜,林纾办了家宴,算是为林向晚助威。
“去时,万要看清考题,不要曲解了试题的意思。”她嘱咐。
明迟也道:“不要紧张,考坏了就回家来,家里还有饭吃。”
林煜跟着点头,“阿妹向来聪颖过人,定能高中!”
林向晚垂头深深扒饭,听一干人絮絮叨叨。
过了一会儿,林煜问道:“妹夫呢?”
“他还有些不适,我让他在房中歇着了。”林向晚直身一礼,“我吃好了,我去厨房瞧瞧他的饭菜。”
林纾望着急匆匆离去的林向晚笑得十分和善:“明明都是成亲许久的人了,还这么紧着夫郎。”
闻言,明迟稍显不悦:“紧着夫郎,跟成亲久与不久有什么干系?”
“......”林煜坐了坐,见势头不对,赶紧找了个理由也离开了。
不知是不是例事的关系,云宸这几日胃口极是不佳,只讨着吃些酸辣口的,林向晚谨遵医嘱,一直盯着人喂些清淡菜色。
这才区区三五日,就见云宸肉眼可见的消减了下去。
林向晚拎着食盒走入书房,瞥见还在专注读书的云宸心生不悦,用了些力气将食盒掷在案头,碰撞出一声响。
云宸受了些惊,抬眼见林向晚薄怒的脸皮,心虚道:“妻主回来了......”
“不是叫你歇着?”林向晚十分不满,从案下摸出一盏新的油灯来点上,好让书卷上的字更鲜明一些,“每回过来,你都是在这里,我这书案都快变成你的饭桌了。”
“奴错了。”云宸熟练地先认了错,见林向晚并非真心与他计较这个,反而替他挑拣着露出一块空桌面来,才继续着下文。
“奴今日新读了个典故,却不知道理何在,翻遍了妻主的手记,也没瞧出原因,百思不得其解。”
林向晚坐在云宸对面,撑着脸笑眯眯,“我那手记又不是天书,哪会什么都有?什么典故,你说与我听听。”
云宸缓缓道:“书上说,周朝有位异性王侯,最是善战,官家器重非常,可她的两个女儿却毫无用兵之能,前后通过闱试做了六部的贤臣,颇受权重。然不久,周朝边境平乱,那异性王侯不回京领赏,却在征战腹地自刎,这是为何?”
林向晚听了便知,“你是说周朝武戎将军吧?她战胜自刎,不为别的,只是为护佑她那两个女儿。”
云宸闻言,仍然不解摇头。
“自历朝来,在朝为官皆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文武不可交融。通常,文官身后子子孙孙皆走仕途,武官之下也是军衔世袭,这二者两不相干,若是文武勾结,便是犯了天家的大忌......”
林向晚话说了一半,却是逐渐缄默了声气。
她睁大双眼,瞬间清醒如醍醐灌顶。
决定秋闱,她原意是想早些掌权,好在林府之后生出什么变故时,她也可以尽自己绵薄之力,不至于束手无策。
可她参的是文试,谋的,也是文职。
明日秋闱,她近乎有十足的把握高中,梁朝重文,每届封给状元的官阶本就不低,再加上她母亲官正一品,为梁朝护国大将军......
“妻主?”云宸见林向晚许久未曾出声,试探着唤了一声。
林向晚眉头深锁,将那食盒往云宸面前一推,急忙道:“你先自己用饭!我出去一趟!”
她连外袍都没脱,又连忙拉紧衣服,冲出东院去前院找季痕。
此刻将军府下人也刚刚收了饭食,都在忙碌,季痕坐在井边,正仔细刷洗一双卷云底纹的乌色长靴。
“季痕!”林向晚顺手拎了个凳子就坐在了季痕身侧,吓了季痕一跳。
“少将军!”她顿了半晌,抱拳道,“祝少将军明日高中!”
林向晚摇了摇头,双眼如炬看着季痕手里的靴子道:“你要出门?”
季痕放下手中的靴子,微微颔首,“是,明日一早。”
这双靴子还是去年季痕生辰,林向晚的母亲送她的,季痕平日对之很是爱惜,鲜少穿它。
林向晚心中略有所察,脸色难看道:“不会...是和母亲一起吧?”
季痕神色微变,如实回:“正是。”
“入宫!?”林向晚猛地站起身来。
季痕一见便知是瞒不住了,也起身拜回道:“少将军,明日一早,主母要进宫面圣,上交兵符。”
上交兵符!
林向晚浑身一颤,她早该想到的,前世时,母亲为何百般拦着她入仕。
“此事,母亲为何不向我言明?”林向晚急道,但凡是母亲和她商量一二,她都会为这秋闱再仔细斟酌一二!
说完,林向晚自己都觉得可笑。
是她率先将消息透给兵部韩淑怡,继而散布于百官,她母亲知道这事时,恐怕京城无人不知了。
季痕低顺眉眼,“主母说了,大梁得神护佑,君主贤明,连年顺遂,武官渐颓已是不争之事实,若是硬要死守这份祖业,林府迟早坐吃山空。他日纵生战乱,军中可用之人鲜少,人心更须重新收服,若是再出个将才揽去兵权,林家便愈不好过,不若今日主动递交,放少将军去谋取自己的功名。”
听了这些话,林向晚双眼一红,气自己过于莽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