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忍不住问了一句:“病人怕打针吗?”
许翊摇了摇头,护士没再多问,给他把第三瓶药挂好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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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翊说了,这个晚上只有三瓶药。也就是说打完最后一瓶,就解脱了。
“帮我把输液速度调快一点。”祁洛说,“打完这瓶我们就走。”
许翊一愣,“怎么调?”
“那条线上有个阀。”祁洛说,“你拨一下。”
许翊没动:“这样可以吗?”
“可以。”祁洛说,“护士没说不让动,就是可以动。”
其实可能不是这样,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想快一点离开。
许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照着祁洛的要求做了,他把输液速度调快了一点,祁洛还嫌不够,要他再快一点,许翊只好又调得快了一点。
这个速度,吊瓶里的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渗,可是这么一来,又带来了新的问题。
药打进血管的速度太快了,祁洛承受不了,他的手背开始疼。
那是种一跳一跳的,肿胀的、持续的剧烈疼痛。
祁洛痛苦地蜷起手指,可是没有用处,疼痛深藏在皮肉之下,来自于血脉,他就是毫无遮挡地暴露在疼痛之下,无处可逃。
“我还是调回去吧。”许翊注意到了祁洛的异样,“你好像很难受。”
“不。”祁洛颤着声音想阻止,可是许翊已经把输液速度调回了原样。很快,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就消失了。
可祁洛也在疼痛消失的时候,彻底崩溃了。
想要快点离开,就要承受根本无法承受的痛苦,想要不痛,就必须被留在这里,留到什么时候,他不知道。
输液瓶的速度就像是命运跟他开的一个玩笑,他以为他能走,可那代价他接受不了。
上辈子他也以为自己能逃过病魔,他也曾经挣扎过,然后才知道,挣扎无济于事。
他只是命运手指间玩弄的一枚小小沙粒,他根本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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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洛埋头在许翊怀里,这是他现在能感觉到的,唯一让他觉得温暖真实的存在。许翊的衣襟都被他打湿了,不知道到底是汗水还是眼泪。
许翊紧紧搂着他,抚摸着他的后背,“乖,不疼了,没事了。”
“有事。”祁洛哽咽到话都说不清楚了,他呓语着,不知道许翊能听懂多少,“我会死的,我不想死。我不想呆在这里。”
“你不会死的。”许翊说,“你只是发烧而已,把这瓶药打完,明天就好了。”
“我会的。”祁洛颤声说。
“不要怕。”许翊低声说着,细碎的吻着他的额头和面颊,“我在呢,我陪着你,你别怕。”
“你不懂。”祁洛被他亲吻着,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也许我知道呢。”许翊说着,把他抱得更紧了点。
“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祁洛说,“你要是知道了,就不会再喜欢我了。”
他的声音在颤,他感觉得到,可许翊抱着他,也在微微地发抖,是因为心疼么。
许翊没有再跟他纠缠知道或者不知道,他给祁洛擦拭着汗水和眼泪,轻轻地亲吻着祁洛,像是明白自己的亲吻能够让祁洛感觉到安宁。
在细碎轻柔的吻的间隙许翊说:“我喜欢你,不管是你愿意告诉我的,还是你不肯告诉我的,我都喜欢,只要是你的故事,我都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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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洛被许翊的情话搅得心底一阵酸软,但他又想说,不是这样的,你想得太天真了,如果你知道我根本就不是“祁落”,你还能说得出这些话吗。
可他实在太疲惫,不管精神还是身体,他都已经全线崩溃。
他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说出这些话,就在许翊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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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洛再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烧已经退了,吊瓶已经打完,暖融融的阳光照进窗户,他现在身上有了力气,昨晚的恐惧也消散了。
就是许翊没在病房里。
他没在病房里也好,因为这会儿祁洛已经回想起自己昨天的崩溃,他说了好多丢人的话,还说了很多……可以算是自爆身份的话。他刚好可以趁着许翊没在这儿,梳理一下情绪,如果许翊问起,也梳理一下怎么解释。
这时祁洛看到,床头柜上留着一张便签纸,熟悉的形状,一看就是许翊留的,他拿起来:
-洛洛,我去买早餐。醒了给我发消息。今天天气很好。
然后在底下画了个小桃心,不算很含蓄地表达“喜欢你”。
祁洛看到这张纸条,不禁扬起嘴角,他又重新读了一遍这张便签,心上人的情话,总是喜欢反复地读,每一次都……
祁洛突然呆住了。
许翊的便签开头写的是“洛洛”。
不是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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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洛脑子一片混乱。
他忽然想起,高二下的开学摸底考试,他把自己的名字写成了“祁洛”。
那天全班同学都在笑时,许翊推了一张小纸条过来,上面写了这个“洛”字。
从那天开始,许翊在所有需要写名字的地方,一直都叫他小祁。
他呆呆地坐在病床上,就是从这个线索开始,电光石火之间,他突然又回想起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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