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怕,他踩着你上位?”
眼前人演得完美,而他频频出神,入组以来第一次感到强烈的挫败感,额头冒起冷汗。
他知道片场所有人都在等他接话,但怎么都进入不了沈书行的情绪。
徐导蹙起眉头。
谁知,谢明舟在沈玉桥身边站定,慢悠悠从衣袖里掏出一罐冰拿铁,轻轻贴在沈玉桥耳畔。
冰凉袭来,沈玉桥一个激灵,晃悠的脑子瞬间精神,抬头。
谢明舟一脸笑意垂眸望着他:“坐这干什么呢?”
“卡!”一旁的副导直言直语:“谢明舟你干什么,拍戏怎么还把脑子拍坏了!”
谢明舟转过头:“哈哈,导演,天太热我有点拍晕了。”
徐导:“……”
所有人的目光被谢明舟吸了去,沈玉桥长舒了口气。
“休息两分钟吧。”徐导打断说,“大家都辛苦了。”
已至夜深,两侧的灯光师调试着光线,谢明舟把手里的咖啡递给沈玉桥,索性靠坐在沈玉桥旁边,又从袖口掏出另一罐,自顾自喝了起来。
沈玉桥愣了一瞬,这人有多喜欢拿铁,随身都带着。但那豪放的姿势不像是在喝咖啡,而是喝酒。
谢明舟口中带着苦涩,盯着头顶的落花,像是在回忆过去,又像在开导沈玉桥:“沈相一家教条严格,后来血海深仇,沈相一步一步背负家仇爬上来。沈书行的特质不在稳,而在——藏。”
沈书行习惯将自己的一切藏匿起来。看似病弱的外表,实则武力惊人,谋略出众,冷血又无情。后来沈家灭亡,他更是隐匿了所有感情。
用现代话讲,叫人狠话不多。
没人看得透他冷淡的外表下,究竟藏着什么感情。包括当年的他。
不过甚好,沈书行将一腔忠心给了他。
沈玉桥听着谢明舟平静的讲述,顿时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真实感。明明不是谢明舟的角色,但谢明舟比他揣摩得还细。
仿佛谢明舟说的沈书行,真的存在。
“好了,我们再过一遍。”徐导在一旁指挥工作人员退场,谢明舟站起身,冲沈玉桥笑了笑:“准备好了?”
沈玉桥微笑:“嗯。”
沈玉桥垂眸看书,心里默念那个字。
藏。
“Action!”
春日,夜凉如水。
镜头里,沈书行随着沈相入宫参加春日宴,也是少年沈书行第一次入宫。
沈相进殿见圣上,让沈书行在后花园等他。
夜晚的后花园清清静静,他走到花树下,拿出随身带的小册子,安静看了起来。
直到头顶的轻笑打破了宁静。
沈书行抬头,火红落花里,明眸皓齿的少年郎正冲他笑,头顶的发簪明媚惑人。
“大家都去春日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看书呢?”少年一双桃花目,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气,“还看的是治国通鉴。”
沈书行敛去眼中的惊艳,垂眸道:“我们家世代为臣,辅佐君王为本,治国之道自然要铭记于心。”
尊贵的少年蹲下身,挑眉望着他:“辅佐君王?你就不怕权术过人,太过聪明反被人误?”
世世代代,有几个权臣有好下场。
“不会。”沈书行一本正经,“我相信,君王之心,一定有度量。”
“哦?”少年眼里闪过促狭,伸手挑起眼前人清俊的下巴,“你这样板着脸,怎么讨帝王的欢心?”
谢明舟脸挨得极近,温热的气息勾得人心痒,但沈书行还是面不改色,压下心里的悸动,冷淡道:“誓死追随足矣。难道阁下有高见?”
“我的高见是。”谢明舟缓缓取下了发簪,眼底闪过挑逗,将发簪轻插至美人的发间,“要人美才行。”
夜风起,十里外的傅家后院簌簌落花,傅沉故再次从梦中惊醒。
第21章
傅沉故撑着头睁开眼,手里还捧着《明帝纪事第一百三十八部 》,醒来后仍然记不清梦里的内容。
他很少在看书时睡着,但最近总是时不时的头疼,心里那股空落感也越发强烈。
从小,他除了循规蹈矩学习管理家族企业,很少对其他什么东西感兴趣,但他读几百遍的《明帝纪事》都不嫌腻,不厌其烦种了一树又一树的凤凰花。
这份执念究竟从何而来,他也无从得知。
窗外夜风吹拂,一片火红的花瓣从窗外飘了进来,落至书页上。
傅沉故蹙眉朝窗外看去。
入春,满院的凤凰花又开了。
*
“卡!”
落花满肩,谢明舟和沈玉桥仿佛还沉溺在戏中,谢明舟半蹲着,目光深远看着沈玉桥。
刚刚拍摄的一幕里,他只是把发簪送至沈玉桥的手上。史书上只有寥寥一句,谢明舟和沈书行少时初见,谢明舟一时兴起,赠玉簪。
至于如何相赠,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
沈玉桥垂眸望着手里的玉簪,心里生出一阵落空感。
他觉得自己有一刹那间读懂了历史上沈相。
藏。
或许当年,他藏的最深的不是谋略,不是城府,更不是武力。
而是心动。
“好了!”徐导走到未出戏的两人身边,“这遍大家过得很精彩,今晚可以收工了。”
谢明舟和沈玉桥这才回过神来,站起身,半晌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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