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桥一袭白衣,头戴玉冠,笑意浅浅看着他。一旁的杨媛皱了皱眉,也没敢说什么。
谢明舟低笑了声,接下拿铁咖啡罐:“谢了。”
两人走到场边坐到长凳上,沈玉桥聊着剧本:“明帝当年登基,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暗潮汹涌,皇叔暗中想把他扶为傀儡,百官各怀心思。”
谢明舟:“不错。”
“不过这位皇叔没有料到。”沈玉桥分析说,“明帝这么快就建立起自己的势力,而且朝中还有一枚暗棋。”
这枚暗棋不仅当年的皇叔没想到,连谢明舟也没料到。
谢明舟临走前,原本只是想让沈书行存活下来,找份差事安稳一生,没想到沈书行一路卧薪尝胆爬上二品。
“阿行他,原本应该是和明帝一样,锋芒毕露,有野心的人。”谢明舟仿佛陷入回忆,“但是身负冤屈,想从谷底往朝堂上爬,他不得不隐藏所有的棱角。为洗清家族冤屈,为实现政治理想。”
“还为”两人仿佛都沉浸在戏中,沈玉桥若有所思说,“成为明帝在朝中的利刃。”
谢明舟夜闯御书房力保下了沈书行的性命,对谢明舟而言不算什么,但对沈书行而言却是一生的救赎。
谢明舟愣了下,随即想想也对。阿行是他交心的挚友,只是后来,阿行从他的挚友,变成了与他并肩的臣子,一人之下离他最近,却也永远隔着一道鸿沟。
谢明舟目光掠过沈玉桥发顶的玉冠。未登位前,他老是戏说沈书行长相极为标致,和他的青玉簪十分相称,谁知沈书行这木头竟然真听了去,闲散出游的时候还戴过好几次。但后来,处于君臣之礼,再也没见过沈书行戴过发簪。
察觉到谢明舟的目光,同样沉浸在角色里的沈玉桥摸了摸衣袖,低头笑了笑:“虽然沈书行没再戴过玉簪,但——”
说着,沈玉桥从衣袖里掏出了那枚戏里的玉簪。他前几日就和道具师申请,想走剧的时候将这枚道具放至身上,更符合人物心境。
谢明舟眉梢轻扬。
“怎么,只允许你袖里藏咖啡,不允许我袖里藏簪?”沈玉桥少有的揶揄笑说。
谢明舟也跟着笑了笑:“这么快就学会我的招数了。”
“虽然没戴过。”沈玉桥诉说着自己理解的沈书行,缓缓道,“但他一定视为珍宝,并且随身带着。”
徐导没要求让他带着,镜头和剧本里没有任何明示,但沈玉桥偏生就认为,沈书行一定会带在身边。
至少在他看来,那是沈书行后半生,最为隐秘的执念。
谢明舟目光落在玉簪上沉默了下,这层倒是他没想到的,沈书行竟然对他的东西如此珍视。孤独的皇权路上得君为友,得君相助,百年后齐名,一生也足矣。
“明舟,玉桥,再过一遍?”徐导等这俩人闲聊了会才喊道。
“来了!”谢明舟甩袖起身,情绪恢复如常,朝沈玉桥笑了笑,径直朝常中央走去。
“怎么样?”徐导见谢明舟不紧不慢向他走来,脸上又恢复之前懒懒的调调,心理松了口气。
谢明舟负手朝场中央走去,接近正午,日光格外亮,映着威严修长的龙袍。
“差不多了,开始吧。”他转过头作了OK的手势。
“A!”
三月初一明先帝去世。而后一个月,新王登基,大赦天下。百姓从哀悼中重新看到希望。
谢明舟头发被束在龙冠上,金色盘龙弯曲似弓,衬得一张脸威仪又明艳。随着演员念完诏书,谢明舟步子沉稳,一步一步走上大殿的台阶。
——曾经明京城里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也不得不走入皇权斗争的漩涡里,继承明先祖未完成的夙愿。
总管念道:“泽及万民,大赦天下——”
说完,金色大殿门口,走来一道挺拔的人影,龙袍加身,高束的发冠上金龙弯曲似弓,虽然年纪轻轻,却浑然天成的威仪和尊贵感,让人下意识想臣服。
新王进殿,百官朝拜,齐声高和:“吾皇万岁!!”
徐导心里的石头落地。脸色从容,步调稳重,谢明舟克服了。
谢明舟抬起下巴望着尽头的龙椅,余光里,却瞥到了那道熟悉的人影。
一向穿惯了清淡白衣的人,此时却穿着略显锋芒的红黑色朝服,立在一帮老臣中尤为俊俏。但他知道,后来那人还会站在离他更近的地方。
上一世,他背负皇家的使命,无暇再和沈书行喝酒聊天。他明知道沈书行是个习惯隐藏自己心思的人,但刚刚同沈玉桥的对话,他觉得他仿佛也没真正了解过沈书行。某些时刻,或许还没有沈玉桥这个戏外人看得透。
谢明舟眸光轻敛,走到龙椅前方,振衣坐下,目光傲然笑了笑,扫视全场。
“平身。”
徐导望着镜头里谢明舟动作特写,内心不禁激动,特别是那双不怒自威的眼睛。
谢明舟五官偏古典,还有标志性的桃花目,他原本还担心谢明舟看镜头时,会少了一股子威仪感。但没想到,眼神能做到如此矜傲,再加上从容的笑容,气场极强。
他有种莫名的预感,这部剧,能成。
起身的沈玉桥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王座上耀眼的人影,心底暗叹了声,无论是戏中的角色,还是演员本身,待在这样的人身边久了,很难不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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