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株莲花,却是一个意外。
坐在榻前,涂修霆静静打量着这株白玉莲花。
此前在宫宴之上,到处都是管乐之声,殿内烛光的暖黄几乎冲散了莲花的嫩白,而此刻处于寂静的寝宫内,涂修霆这才生出几分细细品鉴的念头。
装着白玉莲花的玉瓶也是上好的青玉,其中纹路自然,恍若天成,隐约可见山河湖海的形状,乍见一眼,便是贵气与仙气并存,可若是再抬眼瞧见了那瓶中的莲花,你便会晓得什么叫真正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只见瓶口立着的白玉莲花周身无叶,只单单一株茎干,端是一种清亮的绿色,约麽不到一尺,在茎干的尽头,便缀着一朵向天而生的重瓣白莲,亭亭玉立,数片花瓣圆润且弧度优美,那种干净的白色,白到发光,即使是残忍暴虐的涂修霆,看着这般纯净的白,也被晃了几分神思。
在花瓣中央,花蕊是华贵的金黄,却还有些涩涩的鲜嫩,生的小巧玲珑,像个害羞的姑娘,紧紧蜷缩在重瓣之中,不愿露出头来。
这厢武帝静静打量着,可被看着的白渺却一点儿不自在。
即使在迟钝,他都能感受到涂修霆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花蕊之上,作为上辈子接受过九年义务制教育的白渺来说,花蕊相当于什么?当然是相当于他的私密小器官啊!这样被暴君毫不顾忌的打量,那样炽热专注的目光,烧的白渺燥的慌。
于是,涂修霆忽然发现,自己看着看着,这白玉莲花的花瓣倒是逐渐缩紧,似乎是想要将其中嫩黄的花蕊完全包裹起来。
这还真是有趣,涂修霆掌权这些年来,不但上得朝堂更是打得了战场,什么稀奇之事没有见过,可是小白莲这样的稀罕之事,却还是头一回见,眼见这白玉莲花的重重花瓣缩成了个大花苞的样子,武帝挑眉,将伺候在周边的下人尽数屏退,少了身边那些恼人的气息,武帝这才觉得心间舒畅。
白渺心中害羞,这是难以受他控制的心理反应,而花瓣本就是他的半身,自然会受其影响,缓缓闭合,可那武帝的眼神锋利又残忍,其中满是趣味,白渺还真怕这人下一刻就拔光了自己的花瓣。
那样的目光还在持续着,白渺只能强忍不适,假装花瓣闭合只是因为夜间的到来,就像昙花择时开放一般。
在这样高压的目光下,白渺倒是忽然冷静了下来,能更加真切的思考自己的处境。
从之前的宫宴到现在,白渺都觉得浑浑噩噩,自己渡劫失败,一睁眼便换了历史朝代,此前在大殿之上听到的“大胤”、“黎国”、“成武帝”之名,都是白渺不曾再过去的历史课中看到了,此刻他倒是能确定自己重生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朝代,无关前世的任何历史。
可这更是未知,让初到这里的白渺只有满心的迷茫,再加上身侧有个不知深浅、名为“暴君”的武帝虎视眈眈,白渺只觉得自己未来的前途只怕是不会好过。
据白渺观察,这个时代同秦汉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人们多是穿曲裾深衣,其中掺有木屐广袖、峨冠博带,光看外形确实有种风流之士、簪缨望族的气度,手中持的也是竹简之流,光着深宫之内,仅白渺所见之处,多是此种装扮,同魏晋时期的人物有些相似,但细节之上却新生了大胤的风格特点。
不过武帝此人却是其中的异类,光看其体魄便知武帝擅武,因而即便是身披龙袍,他内里的穿着都是箭袖、绔裤,脚上是套着鹿茸皮靴,倒是颇有那草原之上的风光,周身野性的气势被无限放大,搭着肩上的龙袍,没有丝毫的怪异,反而多了些肆意之势。
眼下,白渺深处无极殿之内,别无他法,能做的只有等待了。
第004章 刀疤
在白渺装死的时候,涂修霆动了。
他单手拿起玉瓶,带到了双龙戏珠的屏风之后,而在那屏风之后,则是冒着白雾的玉石澡池。
许是觉着手中的莲花好玩,涂修霆便将玉瓶放在了池边,自己则是稍退几步,抬手拉了拉房梁上垂下的长绳,不一会儿便进来两个低头垂眉的内侍,小心翼翼上前,为武帝褪下了身上的衣袍。
此刻,武帝未戴宫宴之上的冠冕,乌发散落在身后,玄衣滑落,露出了魁梧强健的躯体。
两侧的小太监为武帝褪下衣服后便匆匆告退,头也不敢抬一下,毕竟武帝洗浴时厌恶有人身边伺候已经不是宫中的秘密了,凡是想活的久的人,都不会在此刻凑上前来,不然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武帝砍。
大胤的成武帝掌权七年,现下也才二十五刚到,但他的身型却不像时下世家子弟那般单薄,比起文人的薄弱,涂修霆身上覆着一层肌肉,是恰到好处的健硕,且其深蜜色的肌肤上,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单白渺看着都觉得心惊,这具躯体上不少伤口都是位于能绝人性命的位置,可偏偏武帝却都挺了过来,只能说着暴君的命硬过旁人啊!
不过,最叫白渺惊异的却是位于武帝大腿后侧的一块伤疤,那里伤口的形状不像是战场所致,反而同被尖刀活生生剜去一块肉般,狰狞的厉害,即使看得出那伤已是久远年岁之前的事,但现在那疤痕依然明显,像是条剧毒的蜈蚣盘踞此处,为武帝增添了神秘的危险。
不过,对于生长在和平年代的白渺来说,这样的伤口,当时该有多痛啊!只是想一想,白渺都觉得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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