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冰天雪地,可在马鞍之上的白渺,却觉自己身处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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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兽园门口的李福全带着一众宫人准备好了一切,在远远瞧见武帝骑马的影子后,他便捧着一件新的貂毛大氅迎了上来。
不过,李福全并没有先将大氅为武帝披上,而是递在了对方的手上。
涂修霆越发觉得自己将李福全提到这个位置上的想法是一个明确的决定。
他抖开深色的大氅一甩,紧紧的裹在了白渺的肩头,不顾四周侍卫、宫人的存在,直接就把人单手抱在了怀里。
白渺脸蛋微红,看着武帝淡薄的衣服拧眉道:“你怎么不穿上呀!”
或许是因为心里急切,白渺这话中夹杂了些质问和责备的语气,倒是叫周遭瞬间安静了下来——自武帝继位以来,谁敢用这般的语气同他说话?那怕是小命不想要了!
且不论周围的侍卫宫人们如何在心里瑟瑟发抖,被斥责的武帝本人却是朗笑出了声——他的渺渺在关心他呢!
“朕不冷。”涂修霆捏了捏白渺的鼻尖,解释道“朕习武多年,不惧寒冷,你穿着就够了。”
虽然是这样说的,可白渺却心里还有些在意,他不太赞同的看了武帝一眼,便伸手撑着大氅的一侧,拢在了武帝的肩上。
一时间,倒成了武帝抱着白渺,而一件大氅又将白渺的全身和武帝的半身包裹了起来。
涂修霆的笑意压在喉咙里,胸腔微动,距离他最近的白渺感受的最为直观。
“朕的渺渺极贴心的。”涂修霆手臂往上颠了颠,单手抱人一点儿不费力。他另一手摆了摆,李福全立马让开了地方,另一队侍卫们抬着一挂着纯白羽毛帘子的御辇放在了地上。
武帝抱着白渺上了御辇,帘子半掩,白渺抬眼正好看到了还跪在一群侍卫间的青黛和石安。
他拉了拉武帝的袖子,低语道:“陛下,能不能绕过他们啊?这次的事不怪他们。”
涂修霆口中溢出冷哼,“那渺渺说说,此事怪谁?”
白渺这一听便晓得武帝是生气了,这是等着他秋后算账呢!
“怪我!”白渺立马认罪,但又觉得全揽在自己身上似乎便宜了某些使坏的人,“还怪碧兰!”
涂修霆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阴恻恻的质问,“知道碧兰想害你还凑上去?”
“我、我就是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见自己怀里的小家伙露出了心虚的神情,涂修霆恨不得立马把人按在腿上好好打一顿屁股板子,可惜用板子打他还舍不得,只能冷言冷语:
“把自己看到兽园里?”
“嗯?还是把自己看到畜牲的肚子里?”
“亦或是成了雪原枯骨的一份子?”
也亏得涂修霆没有在白渺的身上发现伤口,否则就是他此前为了解闷养来的那几个畜牲,他怕是也不会放过。
白渺乃是涂修霆的瑰宝,世间全部的荣华此刻在武帝的心里也抵不过他小莲花的半片花瓣。
白渺知道对方是在担心自己,可刚刚他也算是经历了一场惊吓,虽然算是他自己“作”出来的,可是当一面对武帝的冷言冷语时,他心里隐藏的那点儿小委屈全就全部爆发了,只见刚刚还乖巧坐在武帝怀里的白渺忽然挣扎起来,翻着身跪坐到了武帝的膝盖上,双臂一揽,头紧紧的埋在男人温热的脖间,奶凶奶凶的嘟囔道:“我知道我错了,都是我太大意了……可、可是我今天都被吓到了,你还凶我……”
上辈子白渺被老道带大,老道本就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因而白渺自小也没享受过什么温情脉脉,对于老道的感情更多的是亦师亦友亦父;老道虽宠着他,却也只能是偶尔,毕竟老道多数时间还是要奔波在各地替别人家看风水,所以白渺小时候多是吃百家饭长大,或是自己一个人呆着,倒是早早就习惯了什么叫自强自立。
可一朝重生到了大胤,他身侧无亲,只有武帝一人能叫他依赖,就像是即将溺亡之人抓在手里的稻草一般,白渺对于涂修霆的依赖早就不知不觉的印在了骨子里,所以在受惊后又听对方的斥责,白渺不由得变得脆弱起来,即使他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儿也不像上辈子的自己。
涂修霆耳聪目明,听到了怀中小家伙抑在嗓子里的呜咽,很轻很小,却刺在了他的心上。
常哭的小崽子惹人烦,会哭的小崽子惹人爱,而那藏着哭的小崽子则是叫人心疼。
白渺是第三种,可涂修霆却心疼他的全部。
“呵,自己错了还在这儿撒泼……”涂修霆轻笑,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倒是不曾再说什么教训的话,反而是将人抱的更紧,捏住对方埋在自己颈侧的下巴,好叫自己能瞧见少年的脸,“也就你了……”
说着,涂修霆眸子里带着宠溺,手指抚上少年脆弱的喉结,沉声道:“就此一次。”
白渺一愣,便知武帝是妥协了,而青黛和石安也不用受旁的惩罚了。
武帝撩开半截羽帘,冲着候在一侧的李福全道:“那两个放了吧,让以后在无极殿里好生伺候着,否则……”
未尽之言中包含的狠厉飘散在了空气里,武帝顿了顿继续道:“记得交代一声,是小殿下给他们求得情。”
“是,奴才这便去。”
多交代一声的举动看似多此一举,实际上却是让白渺更能收服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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