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摸着隐隐发疼的后颈,没敢说他是被人拖到巷子里打晕的,而萧毓八成被拐子拐走了,只敢说萧毓是自己走丢了。
衡阳府知府汪兴思死后,朝廷还未委派官员到任,此刻城中群龙无首,由附近卫所军士接管衡阳府治安之事。
这本是城里衙捕之职,卫所军士们难得有这个捞钱的机会,遂在城门口设了官卡,将进城与出城的人都盘诘一番。但得敬献丰厚着,便草草看一眼就放行。
等到萧衍报了官,萧毓早已经昏迷着被卫初阳裹在被子里揽着,扮成个孩子病重的乡下小媳妇,而面皮白净的宁湛被委任丈夫一职,由王呆驾车,一行人出了衡阳府,往盘龙寨而去。
出城之际,不过花了二两银子,那守城的军士就连车内都没瞧一眼。
这趟买卖,通共只花了进出城门的四两银子成本,肉票就安全到手。
宁湛来之前,可不知道卫初阳是要实施这么丧心病狂的计划。
——连个孩子也要绑了来当肉票,何其天良泯灭也?
不过在见识了卫初阳武力暴揍王呆之后,宁湛就老实了,至少不会傻到试图报官。到时候他可是同谋,就算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了。
眼睁睁看着卫初阳将萧毓身边的小厮给敲晕,那孩子看到她还高呼了一声:“阿嫂——”然后就被她弄晕了。
宁湛:她不是未嫁吗?
王呆心中也有好些个疑问,很想揪着卫初阳问个清楚。譬如:二当家你跟这孩子什么关系?他真是你夫家小叔子?
不过他摸摸身上疼的地方,只得将好奇心按捺了下去。
衡阳知府被卫佑之女杀死的消息终于传到了京城,递到了真宗帝案头。
与此同时,温超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他万万没想到,卫初阳竟然这般胆大。
当初卫佑被处斩,温青竹触棺而亡,卫氏姐弟俩就失了踪影。
温老夫人倒是洒了些泪,就当自己未生养过这个女儿一场,便将此事放开。
温超却是在想,那个凶悍的外孙女儿去了哪里。
哪知道等来等去,却等到了这个消息,顿时嘴里发苦,只恨不得跑到真宗帝面前去澄清一番。
温超能有今日在朝堂之中的地位,得之不易。原本他身后也有不少拥趸,但是自卫佑家破人亡,儿女亡命天涯之后,他身后跟着的这批人便心思浮动了起来,也有暗中投靠政敌的。
不怪这此人心思浮动,实是温超在卫佑之事上令人寒心。
好歹温青竹乃是他的亲生女儿,就算当初断绝了关系,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在卫佑的事情上他不但未曾伸出援手,还隐有落井下石之意。
那些跟着他的人不免要想,今日卫佑之结局,说不定就是他人往后的写照。
在朝堂上用得上他们的时候,温超自然是对他们赞赏有加,若是哪一日有了差池,说不定他们不但得不到温超的荫庇,温超还有可能会落井下石。
——谁敢将仕途前程,身家性命全押在温超身上?
田西倒是惊出一头冷汗。
——卫佑的闺女可比梅妃性子刚烈许多,而且能在一众官差围攻之时,杀出一条血路来,那武力值就很吓人了。
梅妃相较卫初阳,只能算略练了几天拳脚功夫,到底是在宫中娇养,花拳绣腿也就练着好看,并没什么实质的伤杀力。
若是当初真将卫氏女给弄进宫,万一她性子起来,伤了真宗帝可如何是好?!
真宗帝倒是没想到卫佑之事还有这个后续,看着衡阳府吏代写的奏折,揉着脑袋将折子扔到了温超的脸上:“温爱卿倒是生了个好外孙女儿!”
温超吓的直接跪了下来,肚里暗骂卫初阳,可真是冤孽啊!
他的头疼症一直未好,脾气就更暴了,如今也就田西在他面前还能有几分脸面,就连太子也三天两头挨骂,何况朝臣?
吏部尚书在麟德殿里陪跪挨骂完了,还要回吏部去拟定衡阳知府的人选。不过想到还在麟德殿外被罚跪的温超,他就好受多了。
比起长安城中因卫初阳杀了汪兴思而掀起的波澜,盘龙寨里可就要热闹了许多。
卫初阳当初将幼弟以及护卫留在山上,自己带着宁湛与王呆下山之后,袁昊成还是有些担忧她此行的。
别瞧着她手上功夫好,可是绑票这事儿应该没干过。
哪想得到,等马车进了寨子,她从马车里提出来一个六七岁的小童来,看模样打扮,应是富贵人家无疑,当即赞她:“二当家真是天生吃这碗饭的!”做起事来一点也不含糊。
卫初阳:……这是夸我吗?
——你才是天生山匪,全家都是山匪!
很不幸,她的诅咒全中事实,袁昊成家中还真是世代为匪,往上数至少有四五辈子了。
萧毓被丢到了聚义厅的长桌上,一圈山匪围着他议论纷纷,还有手长的去摸他身上衣料,只觉软滑凉爽,如今正是酷暑,能穿得起这种衣料的,定然是城中富户。
更有人想趁乱摸鱼,悄悄儿去拽这小童身上佩饰,“啪”的一声,手上已经挨了一鞭子,抬头瞧见二当家黛眉微拧,玉面不悦,只能默默将手缩了回去,悄悄摸一摸鞭痕,忍下这口气。
谁让他打不过呢?
卫初阳下山辛苦一趟,这会儿自然有人端了好酒好菜来,袁昊成坐在上首,她与宁湛分坐左右,正埋头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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