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到底想讲什么?
卫二当家如今当山匪正当的风声水起,有滋有味,压根没考虑过成家立业的事情。
宁湛见她听不明白,索性自己讲明白了:“你真的要嫁给大当家?”
卫初阳被他这句话给噎的直瞪眼:“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灶上婆子今日的点心做的有点干,拜宁湛这句话,她真是差点被块点心给噎死。
“不是……不是大家都这么说吗?”
卫初阳对这位啰嗦的三当家还是颇有好感的。
以前她不懂得珍惜,总嫌卫夫人啰嗦,及止没有人在身边叨叨了,才觉得平生之憾来。只不过她生性内敛,好些事情压根不会跟旁人提起。有时候听着宁湛唠叨,总有种昔日与卫夫人相处的感觉。颇感暖心。
寻常无故,谁会去唠叨一个不相干的人呢?
“旁人说了你就信?”她举起拳头,在宁湛面前挥了挥,直吓的他往后退了两点,在笑出一口玉齿来:“傻不傻啊你?”
等她出去了,宁湛才回过味来,冲着她的背影喊:“你才傻!”他不过就是忍不住烂好心了一下而已。
瞧这小姑娘年纪小小,又带着个幼弟,若非情势所逼,又如何会跟一帮莽汉子们出生入死?
卫初阳的家事他略有所闻,袁昊成派下山打探的兄弟是个大嘴巴,回来之后就将卫家惨事讲给旁人听。山匪们整日困在山上,能听到这段传奇八卦,也算是一解无聊之情。
宁湛听了却替卫初阳可惜,近而对她产生了怜惜之情。
他自己是在和平世界长大的,也是从卫初阳身上首次认识了古代的株连罪,只觉她何其无辜也。就算是其父卫佑,那也是英雄式的人物,不过结局悲凉,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卫初阳上山这么久,他还不曾瞧见过她面上有过悲伤之色,更多时候觉得她无喜无怒,实难窥探。
很快暑热退去,衡阳秋收已毕,本地粮食已收,袁昊成派出去的探子回报,收赋已收,施阳明准备派民伕与衙差押送进京。
山上历来都是以抢劫为生,粮食有时候是抢,有时候是拿了抢来的金银去本地米粮店里买。
盘龙寨以前从不与官府做对,但上次已经撕破了脸,钱志业兵败之后,山上几位当家议事,一直等着官兵再来攻打,可是这一等就是两个月,也不见官兵进山,派出去的探子探听到钱志业一直在养伤,似乎无意攻山。
施阳明倒是火急上房,好几次前去见钱志业,都被他以养伤为名拒见。仅凭他县衙里的捕快衙差,他还真啃不下盘龙寨这块骨头。
况地方官员还有日常政务,剿匪并非主要公事。只能暂且将此事放一放,等着钱志业伤好,再做计较。
施阳明的心里,山匪见到官兵都是要绕道走的。
他不去找盘龙寨的麻烦,那盘龙寨也理应识趣一点,不再找他的麻烦,大家先相安无事的过些日子。
但这只是施知府一厢情愿的想法,很不幸的是,他比较倒霉,上任之后遇上了新上任的盘龙寨二当家。
二当家卫初阳励精图志,锐意进取,誓要做个好山匪,听到山下有粮食进京,全身的血液都热了,摩拳擦掌准备再做一回买卖。
“大哥,咱们下山去抢了这粮食回来吧?”袁昊成待她如弟,她自然待其如兄。
袁昊成在卫初阳明亮到近乎灼热的视线里,不由自主的点头,还带了三分傻气:“阿卫说什么就是什么!”
卫初阳恨不得伸出爪子在袁昊成毛茸茸的大脑袋上摸一把:大熊真乖!
还真别说,袁昊成满脸络腮胡子,须发皆密,说他是熊还真有点像。
萧衍的脸都黑了。
还有没有理智了?
官兵进山来剿匪,他们奋起抵抗,那是关事性命,不可轻言放弃。但跑下山去抢官粮,就是大罪了。
这不是明刀明枪跟朝廷干吗?
萧衍拉着宁湛试图以二比二的人数来阻止卫初阳与袁昊成犯傻,卫初阳一句话就将宁湛灭了。
“三当家不去抢米,难道也不吃饭了?”
宁湛立刻住了嘴。让他不喝酒可以,不吃饭却是万万不可以的。
此事议定,萧衍的意见完全被卫初阳与袁昊成忽略,临到下山他又不得不跟着去,生怕此行有误。
就连他自己也忍不住在心里鄙视自己,还真是生成了个操心的命啊。
十月中,衡阳府的秋赋才出了城十里,就被山匪劫了去。押送官粮的民伕们一见山匪,立刻拨腿就跑,生恐跑的晚了丢了性命。
官兵倒是抵抗了一阵子,但打头的乃是卫初阳与袁昊成,萧衍殿后,押送的官兵里竟无一人的武力能敌得过这三人之中的一个,更何况是三个人?
盘龙寨满载而归,回到山上之后清点粮食,都觉得今年冬天,大家都不用挨饿了。
施阳明听到败退的官兵来报,官粮被劫,好好一个科场出身的文官,愣是气的骂了句粗话:“娘的!这帮阴魂不散的山贼……”将案上笔墨纸砚都扫到了地上,暴跳如雷。
——这真是要将人逼疯的节奏啊!
盘龙寨这帮山匪,真是不给他活路了。
他也算得上是个称职的父母官,比之前任汪兴思要有良心的多,至少上任之后从不盘剥百姓,修桥铺路,督促学子上进读书,体察民情,造福乡里。来衡阳府上任之初,还是怀抱着美好梦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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