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初阳平生从未钻研过男女之情,今日被章回之胡说八道一番,居然觉得颇有道理。顿时难得用恍然大悟的神情看着章回之,还十分感谢章回之不吝赐教。
多日之后,等到章回之知道了袁昊成一门心思恋上了山下一个不知名的女子,顿时恨不能以头抢地,向卫初阳更正自己的谬论。
——总觉得他似乎无意之中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可惜卫初阳是个实心眼,她向来在自己不懂的领域很是相信前辈的经验。且章回之恰恰就是她可以完全信赖的人,他给出来的答案,那必然是没问题的。
知道了男人心中女子地位如何,更觉自己当初没有开口向袁昊成建议,前去衡阳府将那姑娘抢回来,是再正确不过了。
若是真将人家无辜的女子抢了回来,三两日丢在脑后,还真是作孽。
袁昊成在山上窝了些日子,又不见卫初阳有后续建议,问起来她就推脱:“你都不知道这姑娘家在哪儿,连人都不知道在哪儿,让我说什么?难道要带兄弟们满世界去找?”反将问题抛给了他。
他实在相思难抵,又觉总归先要将那女子的身份弄明白,索性带着王呆下山,去了衡阳府。
他如今模样英武周正,身形高轩昂,听从了卫初阳的建议,打扮的也是人模狗样,拉出来十分的体面气派,再带着木讷的王呆,还真有那么一种富户人家略练了些拳脚功夫的主子模样。很能唬人。
衡阳府如今因着卫所之案未破,颇有几分风声鹤唳的感觉。
普通百姓皆会想,就连卫所都敢下手的盗贼,这胆子比盘龙寨的山匪们胆子还大。
当地百姓已经习惯了盘龙寨数代山匪盘踞。也有犯了事的本地豪强最后投奔盘龙寨的。因此盘龙寨在本地百姓心中是个奇怪的存在。就好像这是个超越国法宗族的自由之地。
一面憎恶着,一面又觉得自己若是犯了错,倒是可以投奔一下,心里又向往着。
卫所之案,最为难的乃是施阳明。他向身在玉阳府的钱志业修书一封,道明卫所一案,以及失窃的钱财。只因卫所守卫尽数毙命,唯有请钱志业回来一趟,也好开个详细的失窃财物清单,才好查案。
做完了这一切,他感到由衷的倦意。
这官当的太窝囊了!时时被一帮山匪威胁,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曝出一件大案子。更为窝囊的是,他还拿这帮山匪没法子!
身在玉阳府的钱志业收到施阳明的书信,顿时火急上房,很想即刻回衡阳府。但事实上,玉阳府宋子成如今正处于水深火热之境,辖下二十三处县城已经有多处被流民攻陷,乱成了一锅粥,就算是合两郡卫所之力,也已经压制不住这股民乱了。
最近玉阳府更涌起个能人,乃是最初带领流民作乱的其中之一,姓来名弘图,自称奉天神旨意,下凡拯救玉阳府众百姓,但凡拿下县衙,必开仓放粮,又劫当地缙绅富户以济贫民,所过之地贫者无不拜倒。
宋子成在玉阳府为官数年,搜刮手段花样百出,这使得本郡百姓贫者愈贫,但富者皆是与官府勾连,侵吞普通百姓资产,涌出了不少颠倒黑白的冤假错案。
民间冤情甚多,对本地官员早心生不满。一旦有人登高一呼,之前被官府强行压制的仇官仇富心态立刻被点燃,百姓人人称道。
更有那起子百姓皆称来弘图为来天王,比之观音菩萨还要灵验,能救苦救难。
玉阳府一郡赤贫百姓如今更不知有国有君,来天王便是他们的君王,天授神君。
宋子成如今也不敢再派兵前往各县镇压,只能将手头人手全部聚集在玉阳城,又急派人前往京中求援,只求能压下这股民乱。
此等情景之下,钱志业就算想立刻回衡阳府,也不可能离开玉阳城。
他才提了个头,道是衡阳府卫所出事,留守军士尽数死亡,卫所财物不知所踪。又拿出施阳明的书来给宋子成看,后者已经拦住了他:“钱将军,你我两家多年交情,你忍心留兄弟在此困守?!只等朝廷派兵前来,我必恭送你离开玉阳城!”
钱志业真是心如刀绞,为自己损失的钱财心痛不已。不过事到如今,他也不能再损失了玉阳府这块收入。宋子成答应他的酬劳可不是小数目。
施阳明接到钱志业修来书信,分明从写信人的口气里看出了不信任。又问派去送信的两名衙差,沿途见闻。
那两名衙差也算机灵,进了玉阳境内,遇见几名百姓,被当街暴揍,好不容易逃出命来,当机立断弃了官府,去百姓家买了两件粗布衣裳,一路伪装普通百姓,还要时不时被当地百姓洗脑来天王的丰功伟绩,又要做出虔诚之态,这才混到了玉阳城。
玉阳城如今把守严密,流民叛军颇懂得以县城包围州郡之势,如今还在各县活动,积蓄力量,也派探子前往玉阳城打探虚实,只等寻机一举夺下玉阳府。
因此,这两名差役回到衡阳府,只觉这一路历经艰险,又忧心玉阳府民乱会祸及衡阳府,愁的不行。
等到施阳明问起,其中一人便道:“属下瞧着钱将军还不知道怎么着呢。朝廷派军队来援也没那么快,但玉阳城能不能保得住还不知道呢。只是大人,万一这些流民拿下了玉阳府,再跑来攻打衡阳府,可如何是好?大人须得早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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