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自继位以来,原本就不是个有多少决断能力的人。起先依赖温超,结果喂大了温超的胃口。不得已之下只好将田西又拖了出来,与温超抗衡。
原本这是招好棋,可惜温田二人皆有拥护者。
田西被雪藏之时,田派还当此后靠山倒了,那段时间倒是夹紧了尾巴做人。等到田西又在麟德殿行走,立刻就趾高气昂了起来,又与温氏一派在朝上掐了起来。
又有其余各方混战,最近的朝堂堪比菜市场。
尤其蜀王之乱未平,又收到了宋子成以及施阳明的加急奏折,玉阳府民乱又起。
今上发现,自己当政以来,财政收入没见增加,但军事开支明显加大。
今上心中对这位大舅兄宋子成顿时心生不满,暗道:别的臣子都是尽心尽责的,你身为皇亲国戚,竟然给朕添乱,委实可恶!
在这点上,温超与田西竟然奇异的达成了一致,都觉得来弘图惑乱民心,这等乱民必要严惩。
但是派谁去平乱,在此事上又有了分歧。
田西是想派自己的人前去,温超也想派自己的人去。
比起穷凶极恶多年征战的吐蕃军来说,区区流民有何难敌之处?
听起来这是平民乱,但实际上这却是捞军功的好机会。
又有那些想要捞军功的武将,尽皆踊跃,跟上次蜀王叛乱,朝堂之是死寂一片全然不同。
今上心中生怒,但法不责众,又不能把朝上这些人全都拖出去庭杖,只能在回到后宫之后与皇后抱怨。
皇后听闻其兄身处险地,顿时抹起了眼泪,还求今上尽早决断,宜长派人前去解玉阳府之危。
今上何尝不想早些派兵。只是派谁去,带多少人,这都是需要与朝臣们讨论的。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做决断的。被皇后哭的心中烦闷,索性离开了皇后寝殿,在后花园随便转悠。
转来转去,就碰上了温氏女。
温氏自悄悄儿被送进宫,禀承温超教导,要温柔小意,决不能与今上起冲突。
温超在送孙女进宫之前,就将今上的性子摸透了。知道他是个没决断的,偏偏还需要人仰慕着瞧,你若是露出个瞧蠢人的目光瞧他,还不定发生什么事儿呢。
但若是露出仰慕的神情来瞧他,将他当个能够掌握一切的君王,他心中定然高兴。
温氏见今上不耐烦的神情,她消息灵通,早得了温超知会,知道皇后的兄长捅了篓子,便做出小意来,上前与今上见礼,温柔解语,真逗的今上开怀不已,还陪着她回了娇兰宫,当晚就宿在了她殿里。
皇后在后宫原本与婆婆斗的互不相让,帝后感情基础也很是深厚,今日这通哭诉也只是为了娘家兄长担忧。却不知今上在朝上听了大半日朝臣的啰嗦,皆是因着玉阳民乱。下朝后再听她哭诉,早没了耐性。
听到宫人来报,今上宿在了娇兰殿,顿时如遭雷劈。
温氏进宫之后,丝毫不以温超的地位自傲,在帝后面前皆是十分小心。哪知道才听闻了国舅出事儿,这就悄悄伸出了爪子,皇后顿时气愤不已。
此事又拖了数日,总算从朝中武将里选出了带兵之人,乃是年近五十的富学林。
富学林既非坚定的温派也非坚定的田派,而是中间骑墙派,这才脱颖而出,最后捞到了这个攒军功的好机会。
今上倒也并非全然糊涂,富学林临行之前,再三叮嘱,务必以教化为主,只控制匪首,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大开杀戒。
富学林谢恩,带着三万大军浩浩荡荡前往玉阳。
从玉阳与衡阳二府急件送来之后,到富学林领兵出得长安,这已经是一个多月了。他带兵快马兼程日夜而去,才走了一半路程。来弘图就已经集结了数万大军,直逼玉将城。
玉阳城被围,城内百姓倒是恨不得大开城门,迎接来天王进城。唯独官衙与守军,还有玉阳城富户惶惶不可终日。
生怕来弘图进城之后没了好日子。
人心思变。
来弘图到底也算是有点远见。家中也算薄有田产,父母皆对他寄以厚望,只望他能高中进士,光耀门楣。但他自己却喜拳脚功夫,屡试不中,最后索性弃考,与玉阳府一些豪强结交来往,日子也算快意。
只父母的絮叨让人生厌。
哪知道宋子成贪得无厌,又有当地官员上行下效,去岁家中被摊重税,最后变卖家产也未能凑够,最后良田被夺,父母死在了逃荒的路上,他侥幸活了下来,重回玉阳却失去了赖以存活的祖产,这才一气之下,反他娘的!
他自己读过书,自起事以来,起先只是一时之勇,后来便开始步步谋划,又假托神灵,如今不但将玉阳诸县拢在手上,还联络四方豪强,往玉阳府各山头草寇送信求好,以期拉到更多盟友。
如今玉阳可说尽在他掌握之中,玉阳府被破乃是迟早的事情。
来弘图考虑之下,不但派人往玉阳邻近各州郡派人打探情况,还远交外郡,想要将各处的草寇都收拢旗下。
盘龙寨就收到了来天王的书信。
前来送信的流民身上穿着上好的绸缎长衫,面目粗褐,手上关节粗大,一瞧便是生活艰难之辈,双目精光,将盘龙寨四位当家好生打量了一番。
心中已经在谋划盘龙寨投入天王旗下之后,这位美貌的二当家倒是可以入天王后宫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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