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立春对赵高说:“小孙已经过了新人期,以后跟着你干。咱们农牧科,不,是整个五场都缺人才,要做到人尽其才,才尽其用。”
赵高瞥了孙厚玉一眼,皱着粗眉,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孙厚玉心里有点小欢喜,这是接受他进入小团体了?以后,他一定要好好表现。
顾立春看看天色还早,可以干点事,便说道:“赵高,你一会儿去找吴胖,开着拖拉机去,拉一些他们不要的树枝树干回来;小孙和小康把以前咱们攒的茅草和席子拿出来,这几天趁着有空闲,咱们要去麦田地头搭凉棚。麦地那边我看了,有些地方离树林很远,没有遮挡,搭几个凉棚,以后咱们自己方便,大家也方便。”
赵高问道:“这是后勤管的事吧?要不要跟白大姐他们打个报告?”
顾立春道:“你忘了我现在是场长助理,这点小事能做主。”
赵高笑道:“对对,我差点忘了。”
顾立春拍拍赵高的肩膀:“你的事,麦收之后我会提的。接下来的一个月正是你表现的时候。”
赵高听得心潮澎湃。他也不再耽搁,开着辆掉了红漆的破拖拉机,一路突突突到林场,在吴胖的帮助下拉了一车木头和七八个树墩子回来。木头用来搭凉棚,树墩打磨打磨可以当椅子坐。
趁着天色还早,顾立春便让人拉着木头和茅草,带上大捆麻绳和工具,一路突突到麦田那边。
他们先着手搭建第凉棚,他们在猪场搭过几次,如今是熟手,搭得很快,每隔一段路就搭建一个。他们正聚精会神地搭建第四个凉棚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宏亮的嗓音:“小顾,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大家一回头,见是邓场,赵高和孙厚玉难免有些手足无措。
顾立春笑着说道:“邓场,我看这一片麦地离树林太远,麦收时,大家歇脚或是有人中暑都没个阴凉地方,我们趁着有空搭几个棚子。”
邓场见他们用的材料简单易寻,棚子搭建得又好又快,不由得赞许地点头:“好,你想得挺周到。”
邓场瞅瞅赵高孙厚玉他们,便说道:“剩下的活让你那些伙伴干吧,你陪我去看看麦子。”
顾立春正想着要说下雨的事,便爽快地应道:“行。”
两人离开宽敞的机耕路,沿着窄窄的田埂小路,往麦田深处走去。
此时麦子已经开始成熟,茎秆由绿转变成黄绿色,饱满的麦穗,低着沉甸甸的头。无边无际的麦浪一直涌到天边,在斜阳的照耀下,麦田闪烁着好看的金色光芒,微风吹过,刷刷作响。
顾立春的心胸莫名地跟着开阔起来,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他笑着说道:“今年是个丰年。”
邓场也出声感慨:“确实是个丰年,我就喜欢这种丰收的景象,当初转业时,本来是要分到机关的,可我就是喜欢农场,硬要来这里,那时候红河农场很多地方都是荒地,咱们五场这里还有狼群和野猪出没。”
顾立春接过话道:“我也喜欢农场,我觉得它既有城市的便利,又保留了乡村的田园风光,完全符合宣传中所说的‘工农结合、城乡结合、有利生产、方便生活’。而且咱们农场还有脑力和体力劳动的结合。”
邓场静静地望了顾立春一会儿,有感而发:“有时候,跟你说话,会忘记你的年龄。”
顾立春正色道:“邓场,我早说过,我心理年龄成熟。”
邓场不置可否。
他背着手继续往麦海深入走去,走着走着会停下来看一看麦子的生长情况。
他忽然问道:“小顾,你知道怎么看麦子是否成熟吗?知道熟到什么程度收割最好吗?”
这是要现场考核他?顾立春毫不畏惧地走上前,指着麦子说道:“麦子是否成熟,一看粒,二看色,三看麦秸杆直不直。邓场你看这棵,粒还不够饱满,颜色黄里带青,还不算成熟,用手指一掐还有汁水,这种的叫乳熟期;这一片的麦粒像蜡烛,捏起来很硬,茎秆也很直,这叫蜡熟期,这一种最适合收割的;还有一种是完熟期,现在麦田里还没有,小麦进入完熟期后,若不及时收割,麦粒中的养分会跑到茎秆中,麦粒的重量会下降,影响亩产。”
邓场满意地点头:“不错,你竟然连这个都懂。”
顾立春只好提醒道:“邓场,我是贫下中农出身,从小就跟农田打交道。”
邓场微微一顿,才说道:“我跟你说话时也会忘了你出身贫下中农。”
顾立春连忙纠正道:“邓场你可以忘了我的年龄,可不能忘了我的出身。”这年头,讲究根正苗红,贫下中农吵起架来底气足,越穷越有理。邓场笑而不答。
顾立春十分自然地接上了自己想说的话,“邓场,咱们五场地处农场南边,麦子有可能比北边早个几天成熟,我觉得咱们今年可以早收割,万一遇到阴雨连绵就麻烦了。”
邓场那双锐利的眼睛盯着顾立春:“哦,你连看云识天气都会?”
顾立春连忙谦虚道:“略懂一点,我这不是回家一趟吗?跟村中老人聊了会天,你懂的,老人家虽然没什么文化,可到底经过的事多,有经验,有老人说看今年这情形,麦收时有可能赶上雨季,民间不是有句话叫‘五月十三,关老爷磨刀’嘛,关老爷磨刀表示要下雨。还有就是,麦收刚好是芒种节气前后,往年这个时候也爱下雨。我也不确定老人家预测得准不准,反正我们生产队的大队长说今年我们村要早点收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