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立春道:“我村老人不是天气预报员,可你也不是呀,再说就算是,就保证一定能准吗?只不过是早收几天而已,怎么就跟要了你的命是的?万一真遇上阴雨天,你能承担得起责任吗?”
杜松大声道:“要是到时候没下雨,你能承担责任?”
顾立春掷地有声地答道:“我能。”没下雨不是更好吗?
杜松被噎得一时接不上话来,王有成接过话道:“顾立春同志,你倒是想承担,可是承担得起吗?”
顾立春微微一笑:“承不承担得起是能力问题,但是,是否愿意承担那是思想和态度问题。王同志,你要时刻以马列主义、领袖思想武装填充自己的头脑,加强思想和世界观的改造。”
杜松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他接着又来攻击顾立春:“小顾同志,你今年才多大?我们这些生产队的整天跟田地打交道,我们种地时,你还在挖泥巴呢。你不是听村里老人的话吗?你们村的老人没跟你说过那句,‘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吗?”
顾立春轻轻一笑,飞快地回击道:“所以,杜同志的意思就是,看一个人牢不牢靠就看他毛多不多?那照你这么说,人肯定没有山羊和牛靠谱,毕竟就算如杜同志满脸是毛,也比不过人山羊全身都是毛呀。”
众人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会场气氛陡然一变。
杜松急得满脸胡子都跟着跳动起来,“我不想跟你斗嘴,时间会证明谁对谁错。”
这时,白大姐适时地接过话道:“杜同志说得对,时间会证明的,而且时间也不长,也就半个多月吧。我觉得不如这样,反正麦子也不是一齐成熟,我们先收割已经成熟的。开始的时候,成熟的地号不多,我们不强制全体职工必须参与,是自愿参与,各生产队的职工有愿意的到我这儿报名。”
邓场微微点头,一锤定音:“就按白主任的话办。散会。”
朱书记一直沉着脸,这应该是自从上任来,跟邓场最大的分歧了吧。毕竟这段时间,五场都没什么大事,两人之间虽有争执,但表面上处得还行,不像总场那边斗争激烈。
邓场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强将手下无弱兵,白大姐做为他的得力干将,也是个急性子。
散会当天,白大姐就调来三辆联合收割机对最南边那块地开始收割,之后又安排职工手工收割。
自愿报名的人不少,像农牧科和猪场的职工几乎是全员报名。赵高这家伙是真拼,把全家都给动员过来了。赵家一家子个个身强力壮,营养又好,割起麦子来是虎虎生威。
五场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全场,他们还正在开动员会呢,五场这边,机器轰隆隆直响,现场热气腾腾,他们竟然提前收割麦子。往年都是六月初才开始,如今才五月底就下手了。
大家对此是议论纷纷,大多数人都觉得五场的人是胡闹,当有人打听到说是五场的顾立春因为听了村中老人的话,就跑来告诉邓场说今年麦收会下连阴雨时,大家笑得更欢了。邓场这个处理选得好呀。
总场场办和党委的人也打来电话质询,邓场一力承担,命令接收,可还是我行我素,该干啥干啥。朱书记似乎在跟邓场闹情绪,一直不怎么参与。
顾立春做为场长助理兼通讯员,自麦收开始,一刻也没闲着,骑着辆破自行车满场转悠。
他让猪场的人提前准备了十几桶酸梅汤和凉茶,直接拎到麦田里给收麦的人喝。
他抽空还会采访几个干劲足的员工,偶尔拍几张照片,用言语鼓励大家。这相机还是朱书记的,以前答应借给他用,虽然两人闹得不愉快,但顾立春照样厚着脸皮去借,你答应的总不能反悔吧?朱书记什么话也没说,就把相机拿给了他。
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还是十分淳朴的,有时候几句话鼓励的一些细微的关心,就能充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和干劲。
这一批职工干劲十足,个个争先恐后,互相鼓舞。三块人工地号的麦子割得飞快。有人割麦,有人负责在后面捆麦子,而老人和小孩子则是负责提着篮子拾麦穗。赵高吴胖还有顾立春他们这帮年轻人则是负责用拖拉机把捆好的麦子运到晒场上去,那里有脱粒机在等着脱粒。
一连三天,五场的收麦先行队都在奋力收割麦子。天气越来越热,太阳越来越毒辣,大家戴着草帽,或是开着机器,或是挥舞着镰刀,顶着烈日奋战在田间地头。顾立春也被他们感染了,手中的笔刷刷不停地写,一上午写下好几篇文章。
由于麦田离场部食堂较远,回去吃饭很不方便,路上也耽误时间。顾立春便去食堂领来这些职工的粮食份额,借来十几口大锅,叫上猪场的几个厨子还有会做饭的家属们就在地头开火做饭。
饭菜的香味随风飘到麦田里,大家伙的肚子跟着咕咕直叫,有人还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大声道:“这做的是什么菜啊,真香。”
他一说,大家都一齐用力嗅着闻着,有人说道:“这是猪油的香味,我闻得出来。”
“哎呀妈呀,还有煎鱼的香味。”
还有人大声喊道:“小顾,你们这是干什么呢?还能不能让大家伙好好干活了。”
顾立春手里拿着一只大喇叭,说道:“大家注意,午饭时间到,请大家放下武器,离开战场,回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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