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科长这通操作,无非是想忽悠五分场多种苜蓿,种得越多越好,这样,他们奶牛场的饲料来源不用发愁,说不定还能趁机压压价。
顾立春去年就跟这家伙打过交道,这点小伎俩自然骗不过他。
他笑着说道:“郑科长,我现在实在强硬不起来。当临时工时,无职无权的,我反倒没什么顾虑,越是当上干部越是要注意,一不小心就被人说成是脱离群众,这哪行啊。”
郑科长继续东拉西扯,换着方法忽悠。可惜顾立春只管听,反正油盐不进。他一个忽悠界的资深研究员还能被一个成绩一般的学员给忽悠了?
郑科长说得口干舌燥,茶水喝了两大缸子,再一看顾立春,人家是岿然不动安如山。郑科长默默叹息一声,他也是场里有名的能说会道的人物,咋就不行了呢?
眼看着就到了饭点,郑科长便和小于招待顾立春吃午饭。奶牛场的伙食不错,三楼有小炒,味道还行,郑科长按照招待标准点了四菜一汤,有荤有素。
吃完午饭,午休一小时,小于便领着顾立春去奶牛场参观,请他品尝各种口味的牛奶。
这一圈参观下来,顾立春喝了个肚儿圆。
喝完牛奶,他状似无意地问一个工人:“你们发现没,今年的牛奶比往年好喝?”
那工人憨憨一笑,回答道:“同志,你也尝出来了?我家孩子也这么说。”
顾立春笑着跟工人大叔握握手:“大叔,你家孩子的舌头挺灵敏的嘛,一定是个聪明孩子。”
大叔不好意思地笑笑:“嗐,也就一般吧,大家都说他比我机灵。”
小于看着顾立春跟工人同志聊得火热,一时间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喝饱了牛奶,顾立春又主动要求去牛场参观,牛场挺大,大约有万头奶牛,他们只挑了离办公室最近的一处参观。
顾立春看着这一头头健壮的奶牛,热情地跟牛场工人搭讪:“大姐,你们这牛养得真好,瞧瞧这毛色多鲜亮,再瞧瞧这精神头。你们没少费心啊。”
大姐脸上笑开了花,顾立春问什么她答什么。
“大姐,这牛的生病率是不是比往年降低了?”
大姐点头:“还真是的。”
“你们场去年从红河农场买的干苜蓿,牛爱吃吗?”
“你说那玩意啊,牛可爱吃了,可惜就是太少,没到过年就吃完了。”
顾立春一圈转下来,心里有了结论:东风奶牛场的人也知道他们的苜蓿好,他们也很缺苜蓿,可就算是这样,在合作时还是想玩点把戏,欲擒故纵,遮遮掩掩。这也没什么,商业嘛,就是这样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顾立春对此也不戳破,他继续兴致勃勃地参观。
五点多的时候,小于带他去吃晚饭,吃饱喝足再送他回旅社。但没提合同的事,也没提明天的工作安排,顾立春连问都不问。对方不安排,他自有安排。
他回到旅社时,已经8点半了,赵高正抱着枕头打盹,听见门响,突然被惊醒。
“顾哥,你怎么才回来?赵叔下午来过,还说叫咱俩过去吃饭呢。我瞅着你没回来,就说明天再去。”
顾立春道:“明天咱们去。你这一天过得如何?”
赵高一边往洗脚盆里添热水,一边滔滔不绝地说道:“我跟你说,早上我一出门,就遇到孟家小妹妹了。我跟着她一路到孟家,他们家可真穷啊,不说家徒四壁也差不多。最可气的是那么大院子本来是他们家的,结果却被旁人占住了,那帮人占了别人家的房子反过来还欺负挤兑人家主人家,你说还有没有天理?顾哥,这城里人都这么不讲理吗?怪不得小青扬那么泼辣,要是不厉害点,还不被欺负死?”
顾立春冷静地劝道:“他们都快滚蛋了。你接着说。”
“我按你说的,有意无意地透漏自己的身份,有几户人家果然害怕了,赶紧缩在屋里不出来。”
赵高抹了把脸,继续说道:“……我表明真实身份后,孟家婶子对我太……热情了。像你说的,就是特别激动。”
说着他捋起袖子:“你看,她把我的胳膊都抓红了,我也没意思说,硬忍着。”
顾立春问道:“那她最后情绪平稳吗?”
赵高忙说:“激动了一会儿,慢慢就平稳了。不过,我们也没敢说多说,那些邻居们贼眉鼠眼,鬼鬼祟祟地,总是想来偷听。最后,只得让两个孩子在外面看着,我们在屋里说话。”
赵高突然想起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顾立春猜测到他肯定是发觉到什么了。这件事恐怕瞒不了多久,他现在说也只是提前告诉赵高而已,而且后面他要做的事还得赵高帮忙。
顾立春沉思一会儿,严肃地说道:“赵高,我想向你坦白一件事。”
赵高听他这么说,吓了一跳,他连忙摆手:“顾哥,你不说也可以的。”
顾立春见他这么紧张,忍不住笑道:“别害怕,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关于我身世的事,你见到孟念群的婶子,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赵高踌躇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是的,顾哥,我发现孟家婶子长得跟你也很像。”
顾立春坦诚以告:“就是你猜想得那样,我其实就是孟念群的三叔三婶16年前被人偷走的那个孩子。”
赵高虽然心有疑惑,但听到顾立春亲口承认真相,还是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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