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顾立春又好奇地问道:“不过,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毕同志,我倒无所谓,心怀正义,胸怀坦荡。可你就不一样了?你不心虚不害怕吗?你不怕曾经的老相识来找你叙旧吗?”
毕刚嘴角漾起一丝满不在乎的笑意:“我还真不怕。”
说完,他看了一下手表,突然神色一冷,凑近顾立春说道:“顾立春,你上次的手法真高超,我都没想到你能这么巧妙地破了局,不过,你也给了一点灵感。”
顾立春眨眨眼睛,用不解地目光看着他,可惜毕刚没再继续往下说。
他突然话锋一转道:“顾同志,你知道你亲生父亲的情况吗?”
顾立春心头一跳,听毕刚这意思,他知道父亲的消息?
不过,对方肯定没安好心,他耐着性子,继续跟毕刚闲扯:“毕同志,你对我亲生父亲好奇,我对你也很好奇,你爹也姓毕吗?”
毕刚冷笑一声,用怨毒的目光盯着顾立春,没有理会他的故意打岔,慢声细语地说道:“顾立春,事到如今,你也不必再装了。你亲生父亲叫孟安城,是东大中文系教授。他先是被自己的学生揪斗,各种酷刑尝了个遍,‘喷气飞机’式刑罚你知道吗?‘紧箍咒’你听说过吗?”毕刚用平静的语言叙述着残酷的事实。
顾立春表面上一派平静,可实际上拳头都硬了。
“……别看你爸是个文弱书生,骨头还挺硬,打得再狠从来不求饶。听人说,他浑身上下都没一块好肉……”
毕刚叙述得越来越详细,越来越生动。
顾立春突然意识到,对方是在故意刺激他。也对,他的心脏不好,在场里并不是个秘密。对于他这种类型的人,如果受到强烈的情绪刺激,发生点意外是再正常不过。怪不得毕刚说他从自己的做法中得到了灵感。原来如此。
既然对方费尽心思想到了这个办法,如果他不配合一下,显得很不礼貌。
他也知道这个毕刚很不好对付,这场表演有点难度。不过适当挑战一下自己也挺好。
随着毕刚抖露出越来越多的细节,顾立春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但面上仍强作镇定道:“这个姓孟的虽然我不认识,但听上去挺厉害啊,威武不能屈,有骨气。”
毕刚冷笑:“你接着装,我看你能挺到几时。”
他继续用言语刺激顾立春,顾立春左手紧紧抓着脏兮兮地桌角,右手捂着胸口,挣扎着要起来。
一看到他想走,门外的两个看门神便死死地堵住门口。
毕刚一看顾立春这神色,突然想到,这个人是该死,但最好不要死在自己手上。
他便对那个脸上带刀疤的男子喊道:“老吴,你过来给小顾同志讲讲犯人孟安城的情况,那家伙是小顾的亲生父亲。”
叫老吴的男子响亮地应了一声,大步走了进来,他伸手就习惯性地去扯腰间的皮带。
毕刚制止了他:“今天先不动手,小顾心脏不好,受不了刺激,你悠着点儿。”
老吴立即明白了,这是要活活气死对方了,这手法倒挺新鲜。
一是屋里空间太小,空气也不好,再加上毕刚也不想污了自己的手,他便在门外站岗,放手让老吴去审。
老吴果然没让人失望,他把孟安城坐牢的细节讲得绘声绘色。
顾立春“浑身颤抖”,一扫刚才的平静,对着老吴怒吼:“你给我闭嘴,别说了行吗?老子不想听。”
他越是这样,老吴就越说得起劲,他的神情兴奋激动,滔滔不绝,仿佛在讲着一个有趣好玩的故事似的。
顾立春观察着对方的神色,突然冷不丁地插一句嘴道:“这是你瞎编的吧?你是市革委会的,你怎么知道孟安城的事情?他要关押也应该关在省城的监狱里,你们说慌前都不打个草稿吗?真是可笑。”
老吴正讲得起劲,突然被人打断和质疑,满脸地不爽,凶神恶煞地嚷道:“老子说见过就见过他,我撒这种谎言有什么好处?老子实话告诉你,老子不但见过他,还亲自用皮带抽过那个老东西。他还说我可怜哩,真是念书念傻了,可怜的是他自己好嘛。”
顾立春的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容:“你确定那个人是孟安城?你确定他在东云市的监狱。”
老吴已经全无耐心,大声骂道:“你小子哪那么多问题,是我审你,还是你审我?他就在东云市第——”
老吴的话没说完,就被毕刚打断了。
“老吴,你告诉他这些干什么?别被他带偏了,这小子狡猾得很。”
老吴会意,继续用语言刺激顾立春:“你不用好奇他关在哪里,你要是人不在了也不必知道,你要是还在的话,我们会让你们父子团聚。我接着说,你那个爸现在快去见马克思了,他得了重病,浑身发肿,腿肿得连裤子都穿不上,哈哈哈。”
老吴面容狰狞,狂笑不止。
顾立春突然一皱眉头,右手死死地按住胸口,盯着毕刚和老吴,恨恨地说道:“你们等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说完,他扶着桌子,慢慢地倒了下去,瘫倒在墙角再也不动弹了。
老吴愣了一会儿,才说道:“老毕,他这就完事了?咱们还没怎么审呢?”
毕刚也不信顾立春就这么倒下了,他走过去查看一下,就见顾立春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牙关紧咬着,呼吸极其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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