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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乔默默地看着。
    陆仁行事仿佛很大方,给每个抽烟的分了两根。最后朝程轶澍说:“小兄弟也试试,这个你应该没抽过。二十块钱的烟,根本不能比。”
    程轶澍接了,朝他龇牙一笑:“谢谢了。”
    这笑容里明显有些别的意味,但陆仁沉浸在某种微妙的施舍炫耀的快感中,并没有在意。
    ……
    确定陆仁就是那个私底下跟颂食记联系的人,自然不可能再留他做事。
    苏乔没出面,提前跟两个室友离开。让钟姐给陆仁把这个月工资结清了,从明天开始不用来上班。店里其他人只知道陆仁被钟领班单独叫去外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回来之后脸色很难看,脱下工作服就离开了。
    厨师阿文来问,钟姐只说:“这里不适合他。”
    虽然没有明说,但前两天才出了事,没隔多久立即开除后厨一个人,就够让人猜测的了。
    阿文可惜道:“明明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当厨师了。”
    跟陆仁一起招进来当打荷的那个人,手艺更好一点,已经做了主厨。平时也能看出来,其实陆仁有些不服气。但阿文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做出把菜谱交给别人这种事。
    厨师行业内,很忌讳这种事。跟谁学的菜,就得敬着谁,毕竟吃饭的本事是别人教的。要不是小老板不愿意,他们这一批厨房里待着的,都该叫一声师父。
    学成了,有机会自立门户,再收徒弟把手艺传下去都没问题。但卖给竞争对手……这事传出去,陆仁在行业内的名声就坏了,以后再没有哪个厨师敢让他在自己手底下做事。
    后厨几个人关系比较好,阿文既愤怒又惋惜。
    钟姐道:“想想小老板平时是怎么对你们的。他自己的手艺,哪一样没教给你们?学艺不精,上不了灶,就做这种事,你怎么不想想他收了颂食记多少钱?”
    阿文一愣,顿时不说话了,惭愧低下头。
    沉默了数秒,他道:“这件事我会跟认识的人说,他们有不少在晋城的酒店、餐厅工作。小老板手下留情,别人不知道陆仁是这样的人,他就还可能到别的地方。这样的事,有第一次,就可能还有第二次。”
    钟姐点点头,想起苏乔的规划,把所有人召集到一起,告诉他们:苏记要歇业一段时间,小老板在研究新的菜单。
    -
    苏乔提前从店里离开,口袋里装着颂食记的菜单。他看着上面的菜名,在心里盘算要买些什么食材,回程路上用手机拉了一张表格。
    他本来打算自己去楼下商场采购,但估计了一下,需要的东西不少,分量也不轻。各种肉类菜蔬都很压秤,即便有电梯,独自搬回来也够呛,想了想还是让商场的工作人员送货上门。
    工作人员会使用专门的小拖车,不费什么力气。
    等待食材送达的时间,苏乔先琢磨了一下做法。颂食记的菜单与普通中式餐厅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些常见的且大多数人都能接受的菜品。比如红烧肉、上汤肉圆、干捞粉丝、蒜蓉开背虾……
    大约是交通发达的缘故,现在的餐厅里许多都是某种意义上的融合菜,路边十家餐厅,八家菜单上有雷同,颂食记自然不会例外。
    等食材送到,苏乔换了衣服,进到厨房里去。
    纹理细腻的牛里脊,整块摊在案上,在灯光照耀下呈现出一种新鲜好看的红色。一刀切开,肌理整齐地断裂,一公分半的厚片以一种恢宏之势向外侧倒下去,轻柔地落下。
    随即,倒下的那片牛里脊,又被公平地、不偏不倚地切成条,继而切成块。刀锋走过,牛肉的边缘变得既锐利又柔软,一个个小方块乖顺地被赶进白瓷碗里。
    整粒黑椒在研磨瓶里滚动,汇集到底部。苏乔转了几下瓶口,细碎的黑色颗粒便撒落下来,散发出一种独特的芬芳辛辣。直到黑胡椒碎在牛肉粒上面堆积成可观的一撮,他才继续往里加入盐和其他配料。
    黑色白色的颗粒混合在一起,像是降落的雪渐次融化,顺着肌理的走向奔流坠落,慢慢渗透进内里。
    口蘑去柄,用菜刀分解成雪白的小胖丁。芦笋洗干净,整齐地躺在盘子里,透着惹人爱的绿色。
    把洋葱切成碎末时,苏乔不断眨眼,企图以这种方式缓和流泪的生理反应。眼睛又酸又疼,泪水控制不住地沁出来,被下眼睑兜住。
    苏乔:“……”
    他吸了吸鼻子,非常坚强地把最后一点洋葱切碎了,才走到客厅独自流泪。
    睫毛上沾了眼泪,湿乎乎的,眨不干净。苏乔眼眶通红,一边擦一边想:要是骆先生在家就好了……呜呜呜呜呜真的好难受。
    缓了缓,他吸口气,回厨房继续做菜。
    热锅下油,等到温度升上来时,先放了蒜末进去炒香。这是第一道提味的工序,等到蒜末金黄时,必须全部捞出弃用。锅里的油经过这一遭,会变得香气浓烈。
    随后加入洋葱碎,小火慢慢地炒。
    姜、蒜、洋葱这类味道重的食材,最容易出香,会让后续加入的主食材具有更复杂、更深层次的滋味,是必不可少的步骤。
    洋葱碎末在热油的包裹下软化,伴随着“滋滋”声,一点点透明起来。与此同时,空气中开始弥漫着爆炒的烟火气。
    口蘑下锅,小胖丁们挨挨挤挤凑作一团,被锅铲无情地分开。雪白的躯体滚过几圈,立即沾上了诱人的浅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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