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沙发上,外头喧闹一阵过后沉寂下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包裹了整个空间。
“……你以后就跟苏家没关系了?”宋闻星问。
“我不知道。”苏羽说。他神色里透露出一种漠然,是知道不足以被原谅的清醒。“要是宋家遇到同样的事情,会让养子回去么?”
宋闻星哑然。
要不是前边那些事情是他们一起谋划的,他一定会说:做出了这种事情,任谁都不会再信任养子了。二十多年的养育……哪怕没有丝毫关爱,只是让苏羽平安长大,也是一份深重的恩情。
何况苏家夫妇对待养子的确尽心尽力,连家产都是与亲子平分,没有多少人能做到这样。
即便如此,苏羽仍然选择了对他们不利。
如果这些事情只是道听途说,宋闻星指不定还要像其他人一样骂上两句,可是一旦自己参与了,看待问题的立场便完全转变。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宋闻星说。“你跟苏夫人感情不是很深吗?”
苏羽没回答,他起身去拿了一瓶酒,倒在杯子里,转头问:“喝一杯?”
见他避而不答,宋闻星眼里闪过一丝不耐。但是想到苏家的秘方可能在苏羽手里,他只能勉强忍住自己的情绪,配合道:“好。”
棕褐色的酒液顺着杯壁汇聚,散出辛辣的芳香。
苏羽抿了一口,感受到灼烧的刺激感如同痛楚一般,从喉头一直往下滑,滑落到胃里。
落地窗上映出两个人的身影,他默默凝视,垂下眼。
这最后一点东西……一定得抓在手里才行。
一杯酒喝完,苏羽道:“要我再帮你也可以,按照之前说好的,你带我回宋家,告诉你家里人我们已经结婚了。”
宋闻星嘴唇动了动,本打算拒绝,但犹豫两秒,还是答应下来。
他在心里想:得先把秘方拿到手,在此之前,不能跟苏羽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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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开始,苏乔就开始了一年一度的被参观期,每天跟着父母见不同的亲戚朋友,且不得不像博物馆的展品一样,任由对方打量夸奖。
几乎是每一个见到苏乔的人,都会提起前些天他上电视的事情,让他更加窘迫起来。
他不由得开始盼望春节赶快过去,等到明年的时候,就不会有人记得这些了,也有许多新的话题可以谈论。
年初六,苏国安接到一个电话,是宋家打来的。
“你儿子把闻星捅伤了!这件事情你们苏家必须得给我一个交待!”对方声音里充满怒气,说话又快又急。“苏家教出来的好儿子,竟然敢拿着刀朝闻星下手!我儿子现在已经进了医院了——”
正是午饭时候,苏父原本在小酌,此时听见这样的消息,惊得猛然站起来,打翻了手边的酒杯。
“怎么回事?!”他愕然道。
苏乔和苏母对视一眼,都停下筷子,看着苏国安。
“你问我怎么回事,我还想问你。你那个儿子,不知道发的什么疯,拿着刀就往人身上捅!”宋父怒道。“我告诉你,我已经报警了,这件事情你们别想善了!”
电话挂断,苏国安来不及思索,立即联系苏羽。然而听筒里一阵忙音,随后传来温柔的机械女声。
苏国安挂断,接着打电话,重复好几次都没有人接听。他终于迟缓地垂下胳膊,表情渐渐沉重起来。
他心里仍旧牵挂着大儿子,骤然听到这样的消息,先是震惊,继而便开始担心。
小羽怎么会在宋家,又怎么会拿刀伤人?
电话里只说宋闻星受伤了,那小羽呢,小羽是不是也受伤了?
苏国安心里对苏羽仍有失望和愤慨,但二十多年的感情不至于就这么消磨得涓滴不剩,这一刻终究是亲情占了上风,让他止不住地揪心。
苏父都如此,更不要提苏母了。她深深吸气,问道:“小羽怎么样了?他在哪里?”
苏国安摇摇头。
“小羽不接电话,宋家也很久不联系了,刚才电话里只说了宋闻星的消息。”苏父道。“事情闹大了,总归瞒不住,我再打电话问问。”
苏母没了胃口,她低声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要是当时我没有让他走……”
想着想着,竟然忍不住深深自责。
苏乔在一边安慰:“妈,这跟你没有关系,不要多想。”
一家人里,对这个消息接受得最快的就是苏乔了,他只是有些震惊,想不到苏羽竟然会动刀子。
这样一来,苏羽岂不是会进监狱?
虽然坐牢也抵不过父母的两条人命,抵不过自己不见天日的两年,但多少能偿还一些。而且宋闻星也受了伤,让人高兴得很。
苏乔从来不打算把自己的宽恕和善意用在这两个人身上,他们越凄惨,苏乔反而越高兴。
受再多的痛苦折磨,也偿还不了父母的生命。即便这些事情都尚未发生,但苏乔是切切实实经历过的。
他可以不计较苏羽对自己做了什么,但无法忘怀前世自己死去的那天,苏羽对他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句都成了苏乔心头的刺,永远消不掉。
……
宋家那边无暇他顾,根本不接苏国安的电话。他只好辗转再找相熟的朋友打听,问了好几个人,才了解具体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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