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乔静悄悄地努力着。
出了一身汗,她终于完成了目标,整理了下床铺,又在床边歪倒着放了一个小凳。最后,她将一封“遗书”放在了江敏床头。
“遗书”是越瑾辰模仿江敏的笔记写的。他看着这个表妹长大,太了解她了,不仅字迹,连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做完这一切,红乔终于露出一个惊恐的表情,呼喊着出了房门,奔向江宏的正院,“侯爷,不好啦!郡主她……”
清岚陪老皇帝看戏、用膳,絮絮叨叨了许久,终于在午夜时分,躺进了鸳鸯被里。
江蓠已入睡多时,又被他的动静吵醒,睡意朦胧地问,“回来了?”
“嗯。”清岚觉得她半睡半醒时分外可爱,凑过去亲她。他洗浴过了,但身上仍有淡淡的酒气,混着点皂香,在午夜时分,有些惑人。
江蓠长指,抓住了他的一缕发丝,柔顺地配合。清岚的手则慢慢陷入衣内。
正是动情的时候,红樱忽然在门外战战兢兢道,“国……国师爷,姑娘,你……你们睡了么?侯府来人了,说……侯府出事了。”
江蓠冷静下来,约摸着越瑾辰终于动手了。
清岚却是大为不悦,转身气冲冲道,“死人了么?没死人别来打扰我们!”
红樱吓得一抖,都快哭了,嘴上更是结结巴巴,“死……死了,郡主……死了,侯爷……晕了。”
清岚脸色转变,缓缓挑起了眉。
江蓠坐起身,整理好衣服,道,“估计是越瑾辰做的。”
清岚转头看她,面色古怪,“你怎么知道?”
“越瑾辰想当太子,江敏如今是他的阻碍。”江蓠淡然解释,伸手推清岚,催他起床,“这么大的事,我们面上总要去看看。”
清岚又一把将她按倒,用力亲了一口,抵着她,危险道,“下次我再狠狠料理你。”
江蓠羞得满面通红,伸出手推开他的头,“别闹,快起开。”
夫妻二人起床,略做梳洗,便快步去了前院。
是江宏惯用的马夫来通知的,一见江蓠便愁苦道,“大姑娘,今日中秋,大好日子,怎么料得到郡主竟然想不开上吊,侯爷急火攻心,倒地不醒,这可如何是好?”
江蓠和清岚交换了一个眼神,回头冷静道,“别慌,回去看看再说。”
两人坐上马车,奔侯府而去。
侯府一片马乱兵荒、愁云惨淡。江福前来迎接江蓠夫妇,江蓠也不多说,先去看江宏。
江宏躺在床上,面色青白,双目紧闭,一夜之间,鬓边竟然多了不少白发。有大夫守在一侧。
清岚面色静默,上前搭上江宏手腕,听了一会儿脉,看向江蓠,“急火攻心,气血逆乱,脉象忽快忽慢,恐怕……”
江蓠点点头,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从江敏断腿开始,江宏饱受打击,大悲大怒,情志受损,到如今这个地步,实属正常。
如今江敏也死了,江宏身体垮掉,她不需要再伪装了。
曾经江宏对她的死默不吭声,如今她也对他的病况无动于衷,未尝不是一种业报。江蓠淡声嘱咐大夫和婢女,“你们好生照顾侯爷,我去看看郡主。”
清岚起身,走到江蓠身侧,二人一道去了江敏房间,江福作陪。
江敏已经被放了下来,穿好了衣服,安置在床上,脸上呈现窒息而亡的那种灰败色彩,眼睛仍挣得大大的,看起来有些骇人。
几个婢女围着她哭,却又害怕地不敢看她。
江蓠抬头,挂在床顶横栏上的丝绸在风里轻轻飘摇,上面有血迹,大约是江敏挣扎时划破掌心留下的——看来她死的不怎么轻松。
江福将江敏的“遗书”递到江蓠跟前,愁苦道,“这是郡主床头发现的。”
江蓠快速扫了一眼,遗书里大约是说,江敏饱受断腿折磨,心中本就悲苦抑郁,半年来又饱受亲人离去之痛,更是难以承受。恰逢中秋团圆之夜,触景伤情,悲难自抑,遂决定追随母亲而去,望父亲珍重。
江蓠并不相信。一个之前叫嚣着是“未来的顺亲王妃”的人,怎么会突然自戕。
她又仔细看了字迹,反复看了几遍,终于看出一点越瑾辰的痕迹来——上辈子那亲密的两年,使得她太过了解越瑾辰。他骗得过别人,骗不过她。
果然是越瑾辰做的。上辈子江敏逼她最爱的人亲手杀了她,如今江敏也死在自己最爱的人手里,也算是“死得其所”。
她决心要让江敏一无所有,她做到了。
那么,越瑾辰是指使什么人杀了江敏的?江蓠抬眼扫视着围哭的众人。
江蓠进房来之后的表现太过冷静。红乔心虚,被江蓠仿佛看穿一切的沉冷眸子一扫,难以自控地一抖。
江蓠瞧着,心里有数了。越瑾辰一直都给自己树立温和知礼、宅心仁厚的形象,这个代表他污点的女子,只怕也活不长久,无需她在意。
将遗书还给江福,江蓠上前,想要阖上江敏的眼睛,清岚却拉住她,用眼神示意,“不要沾染那个死人的晦气”。
清岚自行上前,阖上了江敏暴睁的眼睛。
江福心中充满了疑窦。江蓠从进入府门一直到现在,表现未免太过冷静,甚至是冷漠了。和妹妹有嫌隙,见她死去不悲也便罢了,怎么见到父亲急症昏迷也毫不动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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