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时间过了中午,清岚仍未回来,江蓠早吩咐御膳房做了一道汤品,这便盛了一碗,送去御书房。
清岚吩咐过,若江蓠来,可以直接进去,不必禀告请示。
江蓠跨进外间的门,正欲进入里面,听到有大臣在劝谏,“自古皇后入主中宫,只怕不宜在圣上寝宫中长住。”
清岚抬眸看向那位大臣,似笑非笑道,“朕特意准的,你很不满?”
那大臣面色一变,“臣……臣不敢。”
清岚冷笑道,“公事上也就算了,私事上朕不喜人多费唇舌。希望你记得,前朝一些大臣,是怎么死的。”
那大臣后背顿时出了冷汗,面有菜色。满朝大臣谁不知道,以往的国师爷放肆乖张,行为不检,不知被参了多少本,最后国师爷越来越显赫,参他的人却不少结局凄惨。
那大臣不敢说话了。
江蓠迈步走了进去,低眉顺目道,“皇上。”
便见方才还邪冷的皇帝表情变了,温柔道,“你来了。”
江蓠将参汤放到他面前,静道,“见皇上辛苦,送了汤来。”
清岚便对几位大臣道,“若无重要的事,你们便退下罢。”
几位大臣告退,清岚拿起汤匙,缓缓喝汤。
江蓠沉吟片刻,低声道,“清岚,不然我还是搬去坤宁宫?”
她之前从未想过,原来皇后住在皇帝寝宫中,是大为不妥的。礼教森严,天子礼节更是繁多,但是既已成了天子与皇后,是否还是入乡随俗的好?她不想清岚担上骂名。
清岚抬头看她,低笑道,“当初趁酒咬我胆子大得很,如今却怕了?”
江蓠认真反驳道,“不是怕,只是……”只是什么,她却说不出口,倒觉得点滴委屈漫上心头了。
清岚暗叹一声,将她扯到自己腿上坐下,环住她,低声哄道,“那些糟老头子坏得很,满腔的迂腐心思,你不必在意。”
若不是治理国家确实需要一些文臣,他简直想把那些满口礼仪道德的老家伙扔出朝堂。
他道,“凡事有我担着,他们怕我,今日也是偶然,他不敢再说了。你别往心里去。”
江蓠长长舒出一口气,“好。”清岚如此说了,她便信他。他们苦心经营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不是为了让日子变得糟心的。
清岚点点她的鼻子,“既然说好,那便笑一笑。”
江蓠抬头,冲他露出温软笑颜。
清岚单手抱她,另一手舀了舀参汤,问道,“你饿不饿?”
江蓠看向那汤。参汤是御膳房的厨娘,用上好的羊肉、人参,辅以其他珍贵食材,小小火慢炖了两个时辰才熬好的,端的是色香味俱佳,好喝又补身。
然而江蓠闻着那味,忽然胃里有些翻涌,猛地推开清岚,一时来不及找盆盂,只能扶着墙角干呕了几声。
清岚脸色一变,快步走了过去,拉起她的手,按住脉门,片刻后喜悦一笑,“我们的儿子与女儿,来找我们了。”
这人还不正经。江蓠算算月事,也知道自己确实是有孕了,道,“你又怎知是儿子与女儿。”
清岚笑,“我医术高。”
江蓠不信,自己把了把脉,只觉得孕期太短,听不出什么来。她怀疑地看着清岚,“你故意逗我的罢?”
清岚笑道,“再过几日,便知我此话真假。”
清岚一贯任性,如今就要做爹了,更是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更多地将事务交给大臣,然后来陪江蓠。
又过了些时日,江蓠再度给自己把脉,这次脉象分明,竟真的是龙凤胎。
江蓠有些怔怔,没想到当初清岚的玩笑话,竟然是真的。
怀双胎自然比单胎更为辛苦,清岚照顾江蓠无微不至,时刻担心她饿了、冷了、累了、哪里疼了、小家伙调皮了,凡事亲力亲为。几个月下去,江蓠不可避免地胖了,他却瘦了一圈。
这日夜里,江蓠腿肚抽筋疼醒了。清岚一感觉到她的动静,立即睁开了眼,起身查看她的情况,“怎么了?”
江蓠皱眉轻轻挪动了左腿,“抽筋了。”
清岚立即帮她按揉,眉头也皱了起来,十分心疼。
改变姿势之后,抽筋便已好了很多,清岚仍耐心按了许久,又烦心道,“之前未曾考虑太多,这日子没选好。”
江蓠被他按得舒适,昏昏欲睡,“什么日子没选好?”
清岚道,“你怀下身孕的日子。这下生产恰好是最冷的时候,只怕你更要受苦。”
他自责道,“都怪我。”
江蓠眨了眨眼睛,清醒过来,坐起身子,凑近他,微笑道,“我不也没反对么,怎么就怪你了?”
清岚沉默不语,江蓠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一年四季各有各的好。那么多孕妇在冬日生产,我不过是其中之一,没什么特别。”
清岚搂着她躺下,侧脸贴着她额头,“我只怕我对你还不够好。”
“清岚,”江蓠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郑重道,“能遇见你,是我三生有幸。”
清岚心中翻涌起巨大的浪涛,强烈的情绪几乎要冲出胸膛,将江蓠更搂紧了些,他道,“遇见你,才是我的三生有幸。”
江蓠没再说话,只是握紧他的手,轻柔道,“睡罢,明日还要上朝。”
清岚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