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段青泥压根没搭理。他要着手做件大事情,必不可能让任何人知道。
“哦~我明白了。”欧璜扯着大嗓门道,“是不是那个男人太能打,你打算用蒙汗药征服他……啊!”
话未说完,脑袋瓜子狠狠挨了一记。段青泥骂道:“闲得没事儿干,去把门口杂草拔了!”
寒听殿已近十来余年不曾住人,由内到外没有一丝生活气息,一阵风来漫天尽是草屑灰尘,清扫起来还颇有一些费劲。
起先傅憾从他那派来几名弟子,想着一股脑地收拾干净,然而段青泥并不领情,直接把人全赶回去。最后又唤了欧璜前来帮忙,几个人从中午忙到黄昏,也只勉强腾出一处干净的偏院。
段青泥说要在这里种花、种菜,再养几条大狼狗看门。欧璜那几个土生土长的长岭弟子听了,眼睛一个个瞪得跟牛一样——寒听殿可是整个长岭最贵气的奢华宫殿,怎到了现任掌门手里,就要整成一间大菜园子?
段青泥懒得解释太多,趁其他人忙着手里的杂活,他一个人从偏院走了出去,试图寻找某位失踪人士的身影。
这个反派于他而言,实在有太多不确定因素。
段青泥至今没找到控制他的点,玉宿所有的行为目的、包括那迷一般的机器性格……让人即便通晓剧情,也对他的下一步举措无从猜测。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消失快半天了,一点影儿都没见着。段青泥找得晕头转向,一时只感到烦躁无比。
他从偏殿一路摸到正厅,院子角落翻了个底朝天,最后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准备回去吃饭的时候——
嗖的一声轻响,有道黑影从天而降。
颈间随之一凉,抵上某件熟悉又锋利的物事。
段青泥:“……”
行吧,该来的总是要来。
“不是约好了,别拿刀吓唬我吗?”段青泥道,“你这是几个意思?”
玉宿近在身后,没有一点声音。他一边握着匕首,一边拉住段青泥的胳膊,低声说:“过来。”
“你要干嘛?”
“长岭是你的地盘。”玉宿淡声道,“现在,我对你没有把握。”
玉宿一向很敏锐,待人亦是十二分的警惕防备。一旦察觉到危险因素,他都会立马翻脸,毫不留情。
“大哥,咱有话可以好好说。”
段青泥深知这一点,遂放缓了声音,试图与他和解。
但这并没有用,玉宿拿刀抵着他的脖子,两人一并从正厅穿向外廊,沿途走得又快又急——段青泥有预感,玉宿是发现了什么,准备带他往哪里去。
果不其然,在七弯八拐无数条路后,停在一处极为偏僻荒凉的院落。这里与方才的偏院有相当一段距离,深处的杂草几乎与人同高,远望一度看不到边际。
玉宿往前看了一眼,说:“下去。”
“下去干什么?”
天色已经暗了大半,眼前尽是漆黑一片,段青泥心里有些犯怵,迟迟站台阶上不愿挪动。
可玉宿那副性子,素来他想做什么,从不会与人多说。段青泥不肯下去,玉宿便拧着他后颈往前抵,两个人在外面推推搡搡,混乱中段青泥“嘶”了一声,吃痛地喊:“你划拉到我脖子了!”
玉宿的动作下意识地停住。
“流血了!”段青泥惊恐道,“啊啊啊好痛,我……我要死了!”
“别动。”玉宿摁住他肩膀,顺势低下头,本想看眼伤势如何。
偏在这时,段青泥神情一变,倏地弯过手来,照着他的后脑狠劈一下,骂道:“……坏心眼的,还敢威胁你段爷爷!”
说完一扯衣领,露出根本不存在的伤口,拔腿准备往别处跑。然而劈人的手还没往回收,便被玉宿一把攥了过去,段青泥生怕自己吃亏,二话不说抢占先机,又扑上去咬住他的耳朵。
“?!”
玉宿瞳孔一缩,整个人都有些僵住。
他行走江湖二十余载,什么刀枪剑戟没见过,可段青泥的牙齿仿佛世上最烈最毒的暗器,直啃得耳朵火辣辣一阵疼。玉宿当时想也不想,反手往他后背拍了一掌——也就这么一拍,耳旁的力道陡然消失了,段青泥往后趄了一下,有点没站稳,晕晕乎乎直打着飘。
以至于脚跟落地时,也不知踩到什么地方,忽听“咔嚓”一声脆响,似乎触动了草丛里的某处机关。
下一瞬,两人都没反应过来,紧跟着脚底一空,双双落进了地面裂开的一道大缝里。
“!!!”
眼前一番天旋地转,身体随之疾速下坠。段青泥的意识还没接上,感觉已飘向下一个地方,伴随沉沉两声惊天闷响,玉宿先摔到冰凉的地面上,然后段青泥猛地砸下来,直接送他一个仰卧起坐。
“嘭——!!!”
世界短暂安静了一段时间。
两人都摔得七荤八素,神魂飘散,一度近失去知觉。
“怎、怎么回事!”
段青泥刚挣扎着起身,耳畔又发出“咔嚓、咔嚓”几声机关转动的脆响,因与地面略有一段距离,那些声音已经听不大真切。
他费力地眯起眼睛,仰起脖子,试图找到他们摔下来的那道石缝。
却在这时,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大轰鸣掩盖了所有机关转动的声音。
段青泥方抬起脸,那道开裂的石缝正好并拢了。头顶最后一丝昏暗的光芒消失,周围彻底陷入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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