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竹道:“他才不小气!”
段青泥瞥了一眼玉宿:“他哪里不小气?气量小,心眼儿也芝麻点大。”
玉宿:“……”
陆小竹大声道:“他把甜果子都给你了!”
段青泥一怔,还没反应过来,陆小竹却推开他,别扭地说:“不跟你俩玩儿了,就会欺负人……我自己找好吃的去。”
说完系上草鞋,气呼呼地走掉了,一个人钻进草丛里。
段青泥本想去追,奈何身上没力气,看陆小竹又跑又跳的,好像有用不完的充沛精力,一时觉得羡慕又憧憬。
“以后我养了小孩,也这么活泼就好了。”他托着腮,喃声说道。
听到这里,玉宿一下子偏了目光,几乎用诧异的眼神望了过去。
“做普通人最舒服,我也没什么别的要求。”段青泥自言自语道,“先有个房子,再讨个老婆,组成一个完整的家,这辈子也就别无所求了。”
“三宫六院?”玉宿冷不丁道,“……七十二妃?”
“哎,你这人好记仇啊!”
段青泥回过神来,忍不住道:“我胡诹的话,你也相信?”
玉宿不说话了,表情略有松动。
段青泥却喝了口水,不经意道:“就我这命,能活几年?还娶个毛的老婆,那不是祸害人家姑娘嘛……”
啪的一声锐响!
玉宿手掌紧收,剩那几颗小青果,直接被他捏爆了。
“你干嘛啊?!”段青泥骇了一跳,“吓死我有什么好处?”
玉宿面色阴沉,原本变柔和的侧脸泛了冷光,显是因他的话而心生不悦。
段青泥转念一想,也是啊……他俩的塑料友谊这么久了,哪怕没有感情也有牵绊;若自己事成之后撒蹄子开溜,留玉宿孤零零一个人,好像是有一点不厚道。
“好好好,我知道啦。”段青泥忙安慰道,“给你找个漂亮媳妇,可以吗?”
玉宿的表情貌似更冷了:“……”
段青泥小心翼翼道:“一个不够?那……娶两个?”
不知为什么,玉宿有点烦躁,不想听他说这些话了。
“再不能多了。”段青泥正色道,“做人要专情,一心一意才行。”
玉宿突然站起身,径自走出了这片树荫。段青泥问干什么去,玉宿头也不回,冷冷地说:“洗手。”
段青泥一脸莫名,心说他又怎么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玉宿一个人走到水边,那时陆小竹正蹲在一旁,抱着满怀新摘的果子。见他来了,便主动递两个过去:“……吃吗?不要给那个笨蛋。”
玉宿看了眼远处的段青泥,又看了眼手里的果子。默然片刻,还是将它收进袖子里。
陆小竹:“说了不要给他!”
玉宿也不说话,把手伸进水里,顿时传来彻骨的冰凉。
“哥哥,你和那个笨蛋掌门……”陆小竹戳了戳他,“你俩什么关系呀?”
玉宿一言不发,当没听见。
陆小竹可算发现了,只有段青泥在场时,这家伙才勉强说两句话……他的眼里根本只有一个人,剩余其他的都是沙子。
“我其实特别想问,你不姓段,跟他非亲非故的,身手也比一般人强。”陆小竹道,“偏就一直跟着他,这一路过来……你图什么?”
图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玉宿自己都不清楚。下山这么多天了,弄丢了最珍贵的钥匙扣,却阴差阳错捡回一位故人——关键是段青泥不肯认,明明各方面的疑点都对上了,他像是刻意隐瞒什么一般,对许多细节都避而不谈。
“哥哥,我爹曾经教过我——人可以活得不清醒,但不能一直像个糊糊,连自己想要什么都分不清楚。”陆小竹对玉宿道,“你若真怕自己丢了什么,那不妨抓紧一点……也没有抓错的说法,毕竟能留在心里面的,不都一样重要么?”
玉宿神情莫测,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陆小竹便戏谑道:“而且我看那位笨蛋掌门,耳根子软,又极易哄骗,没准给颗糖就跟别人跑了呢?”
玉宿:“……”
他微微一顿,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想到段青泥脖上的红印,心头还是像梗了一根尖刺。
*
太阳落山前,三个人灰头土脸回了医馆。
这铁定是陆小竹回家最晚的一次,药筐依旧没有装满,玩闹的间隙还沾了不少泥渣进去,清理起来又花好一段时间。以至于后来下山的时候,段青泥完全忙累了,趴玉宿背上睡得一动不动,十分安稳,陆小竹再怎么挑衅都没把他吵醒。
本来他们计划好了,晚饭捉几条鱼,强迫玉宿进厨房,看他能烧出几多花来。
然而陆小竹叽叽喳喳说了一路,三人刚一回到家门口,便看陆暇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神情复杂且严肃,黑眼圈拉得老长,显是昨晚翻书一宿没歇。
玉宿一看他的表情,直觉不对,便把背上的段青泥喊醒了,迷迷糊糊拖进了屋子里。
“我从昨天夜里翻到今天,没有在书上找到类似的病症……包括一些古籍文书上均无记载。”
陆暇照例探出指间,搭上段青泥纤瘦的手腕,并将他从里至外细细打量了几道。
然而这话一出,段青泥和玉宿都坐不住了。
几天过去了,玉宿一直在等青斑的答案,内心早已煎熬到难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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