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天气还不算热,不然这个月子可真是叫人坐得痛不欲生了。何婉仪算着日子,盘算着她还能有几日,才能去洗头沐浴。
玉叶一旁看见笑了起来:“奶奶别算了,还有五天呢!”
何婉仪不禁痛苦地哀嚎了一声,朱兆平正从外头走了进来,听见了这声惨叫,不禁加快了脚步,满脸慌张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玉叶笑道:“奶奶想沐浴呢!”
朱兆平心里一缓,笑道:“再等等,就快了。”说着将要走上前去,便被何婉仪喝止住,指了指一旁的绣墩道:“劳烦四爷坐在那里吧!”
朱兆平心知她是担心自己身上味儿大,虽是顺从地走过去坐在了绣墩上,嘴上却是说道:“我其实什么也闻不到,偏你疑神疑鬼,总觉得屋子里有味道。”
何婉仪没说话,只是心里却依旧打定了主意,不许朱兆平近身。
等着玉叶拿着东西出去,朱兆平眼睛闪了闪,忽而笑道:“便是有味道,我也不嫌弃的。”说着挤眉弄眼的,冲着何婉仪咧开嘴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白牙。
何婉仪斜睨了朱兆平一眼,随即说道:“四爷不嫌弃是四爷的事,可我心里却是觉得不舒坦,故而,四爷还是顺着我的意思就是了。”
朱兆平敏锐地觉察到,自打有了妙莲后,婉娘待他便不似以前那般小心谨慎了,更多的却是开始照顾自己的心意,并且希望朱兆平能够顺从她。
若是一些脾性大的男子,这会子只怕是要心里不快了,可朱兆平却觉得欢喜。比之事事顺从,毫无性格的女子,他更喜欢有主意的女子。
朱兆平笑了笑,随即道:“眼见着妙莲将要满月,我准备在金玉楼里置办几桌,宴请上峰,还有同僚,并一些相熟的友人。”
何婉仪笑道:“如此甚好,四爷只管自己安置就是了。”
朱兆平又笑道:“之前我才刚上任,相熟的人极少,你又怀着身子,既不好出门应酬,又不好请了不熟的人来家做客。这回满月,家里也置办几桌,便安置在后花园里,到时候会有些同僚的家眷过来做客的。”
何婉仪点点头笑了:“四爷放心,必定伺候周到,不会给四爷丢脸的。”
朱兆平见她言语间竟是信心满满,不觉笑道:“既然你这般信心十足,我便拭目以待啦!”
很快便到了满月宴的前一夜,宋妈妈命人烧了两锅热水,又叫人将窗格上的油纸仔细地检查了一回,这才放了何婉仪去沐浴。
泡在微烫的热水里,何婉仪舒坦得知想流眼泪。已经油腻成一缕一缕的头发正被玉叶小心翼翼地梳理着,何婉仪不禁叹道:“这女人生养一回,可当真是不容易呢!”
玉叶瞧不见何婉仪脸上的神色,却还是因着这话笑了起来,说道:“这是自然的,不然怎的那么多人写了诗文诵咏母亲呢!”
何婉仪笑道:“小妮子不错,竟还读了些诗书。”
玉叶羞赧地笑了:“哪里读了诗书,只是以前在家里听老爷诵读了几回罢了!”
何婉仪眨眨眼笑了:“听得几次便记住了也是不错。”说着回头道:“等着过几日闲了,我便教你认字算数如何?”
玉叶虽是惊诧,可心里却忽然生出了一些跃跃欲试的期望,顿了片刻说道:“这样不好吧,宋妈妈会说的。”
何婉仪笑道:“你别担心,宋妈妈那里我来说。”
自打妙莲生出来以后,何婉仪看着妙莲一日一日的长大,心里却愈发的有了计较。原先只是想着讨好了朱兆平,能得了他的欢喜和照看好生度日便是,可眼下她却不这么想了。所谓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眼下朱兆平如此看重她,她便更加不愿意有旁的女人来干扰她的小日子了。
这般想着,何婉仪忽然想起了吕素素那个女人。这女人已经有些日子不曾作妖了,只是何婉仪却不认为她这是偃旗息鼓,尤其是她给女儿起了妙莲这个名字后。
“朱大嫂那里最近如何了?”何婉仪靠在木桶边沿上,闭着眼慢慢问道。
玉叶一面拿了大巾子将何婉仪的长发包裹起来,一面道:“听说发卖了两个丫头,那个锦娘也被送走了。”
何婉仪呼吸忽地一顿,随即睁开眼道:“可知道那锦娘被送去了哪里?”
玉叶面露茫然:“这个不清楚,听说是荷香去送的。”
何婉仪自来知道荷香的忠心,默了片刻后说道:“等着明日荷香过来,你去打探打探。她说了便罢,不说也不必多问。记住了,尽量不要刻意,莫要叫荷香察觉出来不妥。”
玉叶虽心里疑惑,却还是应了下来。
翌日,何婉仪起了个大早,让玉叶帮她细细地挽面后,又梳了个时下正流行的元宝髻。玉叶从匣子里取出金簪、华胜等饰物,细细将满头的乌丝装饰了一番。等着起身出了门来,同正在上石阶的朱兆平打了个对面,朱兆平立时愣住了,随即展眉一笑,几步便到了何婉仪跟前。
朱兆平牵起何婉仪的手,将她又细细端详了片刻,笑道:“俊俏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婉娘今日的打扮,格外的清丽动人。”
何婉仪脸颊上瞬时浮上两片红云,嗔怪地瞪了朱兆平一眼,说道:“青.天白.日的不正经。”说着又笑了,向门外看了看,问道:“可有说过客人会几时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