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云听闻这话,身子情不自禁地痉挛了一下,她努力地翻了个身,面目朝向了里面。
何婉仪觉察到了她的回避和抵触,虽心里急切地想要知道,但还是忍住,又细细安慰了几声,给翠儿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卧室。
“说吧,究竟怎么回事?”何婉仪面露凝重,又带了几分逼迫:“你若是再继续隐瞒,下回还会不会有人及时救下她,那可是个未知数。难道你就这般心狠,眼睁睁看着你家主子去死吗?”
翠儿一声悲咽,然后喘了几口气,抽噎道:“请,请奶奶跟奴婢过来。”
翠儿将何婉仪引到了一处僻静的屋子,才刚关上门,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求奶奶救救我家主子吧!”翠儿一声哽咽一声啼哭,慢慢地把事情告诉给了何婉仪。
何婉仪这才知道,潘云竟然有了身孕,孩子的父亲还是朱兆清。
“那个白色的蝴蝶结?”
翠儿哭道:“那是我们老家的风俗,一些被迫失了清白的女子,死的时候家人都会在她手掌心塞上白手帕,说是要还之清白……”
一些隐藏在稀薄云雾后的真相慢慢在何婉仪眼前浮出了水面,所以说,上辈子的潘云大概率也是遭受了这样的屈辱,至于这屈辱是吕素素促成的,还是被她知道后拿来所用,已经无从得知,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朱兆平并不知道这件事,依着他的性子,若是知道了,不可能不会护着潘云,潘云也不可能会有那样一个下场的。
何婉仪长长地舒了口气:“我知道了,你放心,这事儿有我给你家娘子做主。”
等着回到了卧房,何婉仪命丫头们都出去,自己在床边坐下,沉默许久,才叹道:“你可是觉得,那位到底是朱家的三爷,而你是个外人,便是闹出来,最后也会是你吃亏,是吗?”
潘云咬了咬唇,带了哭腔道:“不是,我没有这么想过。嫂子和义兄都待我极好,我知道,我若说出来,你们必定会给我做主。”
何婉仪疑惑道:“那你为何总是瞒着?”
潘云抽噎了一声,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到底是失身于他,若是这事儿闹出来,最好的结局就是我嫁去二房。那位三爷已经有了妻室,了不得,给我做个二房。可是,便是许我正妻之位,我也不愿意嫁给那样的人,又何况是二房的身份。”
何婉仪这下全明白了,她看向潘云目光凄楚绝望的双眼,捂着眼沉默半晌,心里沉甸甸的发酸。
没错,潘云说的没错,出了这样的事情,大概率就是男方许了女方一个名分,将女方娶进家门。至于女方愿不愿意嫁给这个强迫了自己的男人,没有人会管,也没有人会问,好像这样的处理方式,才是最稳妥,最合适的法子。
“好,我答应你,你不会嫁去二房的。”何婉仪抹了一把眼泪,郑重道。
潘云一怔,随即转过身:“果然吗?”
何婉仪脸上带着笑,眼圈却红红的,温柔地替她把肩头的乱发捋顺,坚定道:“是的,不会叫你嫁给他的。”说着,目光滑向了她犹自平坦的小腹:“这个孩子,你要吗?”
要不要?自然是不想要的。
可是,潘云迟疑片刻,还是回道:“虽然这孩子流淌着那人的血,但是,我以前滑过胎,当时郎中说过,我这一生只怕是再难怀上孩子了。后来也正是我总也怀不上,婆母愈发看我不顺眼,我在那一家才渐渐没了立足之地。”
说着,潘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目含期盼,郑重道:“我想离开这里,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带着孩子,重新开始。”
何婉仪情不自禁落下了泪来,却还是笑着回道:“好,我答应你。”
回到棠梨阁的时候,朱兆平已经回去了,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悲伤和疲倦。
“太太怎么样了?”何婉仪走上前问道。
朱兆平从五福堂出来,犹如逃出生天的雀儿,先前的悲伤倒因着大太太那顿闹腾淡了不少,闻言叹了口气,整个人显得万分疲倦,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说道:“歇斯底里闹了一回,这会儿在床上躺着,瞧着跟个死人差不多了。”
何婉仪沉默半晌,忽而叹道:“太太虽诸多不是,但对老爷,却是真心实意的。”
可不是真心实意,不然大老爷没了,这大房里面,数她地位最高,头顶上再没有能压制她的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便是儿子不顺她,不还有衙门能告忤逆的,偏想不开,竟伤心成了这幅模样。
何婉仪想着,挨着朱兆平坐了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
朱兆平沉默无言,好半晌才拉起何婉仪的手,意有所指道:“我们不要学他们。”
何婉仪看他目光闪闪,似有意味深长之意,想起妙莲那个孩子,不觉心中有些发虚,但还是强撑着笑道:“自然,我们肯定不会像他们那样的。”却是转过头,不敢再同朱兆平对视。
朱兆平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没再继续这话茬,说道:“丫头说你刚才去了潘云那里,她身子可有好些?”
一提起这事儿,何婉仪立时怒了,转头道:“我告诉你,二房的那个三爷,我必定是饶不了他的。不是说有种药,吃了便不能人道,我想着,二房里的丫头,该是很乐意替我给那人下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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