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家那船,也好意思跟我面前吹!付公子给的草图都在这儿呢,你是不会看图啊?”孙家的木匠毫不示弱怼了回去。这处山地靠近阳林村,可是他们孙家的地盘,李家那糟老头也敢在他面前大小声?!
“嚯!这破玩意也敢叫图?画的乱七八糟,看不出个名堂!水碓终归是个大轮子,你不把轮子修好了,啥玩意能带的起踏碓?”李木匠更怒了,他都说了要先建轮子,先把轮子立在水渠里,能让它转起来才算是有了盼头。现在非要先搞什么连动杆,这不是闹吗?!
“光个轮子有啥好琢磨的,怎么带动踏碓才是关键,这就像造船,没龙骨光上甲板有用吗?急吼吼造轮子,将来捏不到一起怎么办?”孙木匠可不吃他着一套,这姓李的不就是仗着自己年纪大些吗?李家的船都传了三代了,你除了修修补补还会个啥!
两人吵作一团,屋里屋外的小辈都不敢拦。船可是村子的命脉,这些造船的木匠哪家不是捧着敬着,这脾气来了,是真能骂的人满头包,村老来劝都不好使啊。
林家的木匠却不参合,自顾自的打磨着一根木棍,待磨得圆了,拿在手里转了转,在中间凿了个孔,插了个短一些的棒子,轻轻一转,那突出的短棒也跟着转了起来。
林木匠满意的点了点头,突然高声道:“就是造一根这样的横杆吧?多插几个棒槌就行。”
这话引来了两人同时回头,看向那不断转动的短棒,顿时一起哑了。都是干木工活的,还能看不出这玩意是个什么?说到底,水碓跟踏碓没啥两样,都是靠力气踩在碓杆后方,让悬着重物的碓锤砸在稻谷上,使之脱壳。若是在一根长长的圆木上装几个短粗的棒槌,摆在踏碓后面,等水轮带动圆木旋转,上门的棒槌自然会压在碓杆底部,让碓锤抬起,等转过去了,碓锤下落,不就能舂米了?
“这,这跟伏公子的图似乎有些不同啊。”孙木匠又瞅了眼那图纸,上门画的虽然潦草,但是似乎有好几个轮子,还有带子牵扯。
李木匠这时来了精神,嗤笑一声:“人家是读书人,见过的肯定是新奇玩意,光看图你能看懂?我瞧林老弟这法子就不赖,可比造龙骨简单多了。”
这话呛得孙木匠差点没噎死,李木匠已经站起身来,冲自家人招了招手:“别愣着了,赶紧修水轮!”
他那几个徒弟赶忙动了起来,孙、林两位木匠也不耽搁,带上自家人也忙了起来。一家修水轮,一家修横杆,一家修踏碓,木屑乱飞,热火朝天。
远处,青壮们正在搭建棚子,整修水渠,眼瞅着一栋占地不小的屋棚平地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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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快!要被追上了!”
“你行不行啊?不行我来!”
“加把劲,就快到了!快快!”
“嗨呀,就差一点点!”
船上两拨人,一半大笑欢呼,另一半则唉声叹气。两个刚从水里钻出来的小子,顷刻被众人围住,游得慢的,则被架在了中间。
“快!快!赶紧吃,愿赌服输!”一人兴冲冲的把青果子塞在那青年掌中。
只看那果子,青年脸就皱成了一团,只觉嘴里都冒出了酸水儿。然而一堆人簇拥着,不吃也不行。他咬了咬牙,胡乱扒了皮往嘴里一丢,酸味直冲脑门,老大一个人站都站不住了,直接抱头蹲在了甲板上。
“哈哈哈哈!可不能吐,吐了要再吃两个!”
随着狂笑声,不知多少巴掌拍在了他肩上,刚才生气的也不气了,个个笑的没心没肺。
“知道这青橙子的厉害了吧?回头上了船,有你吃的时候!”
这话让几个新来的目瞪口呆,有人颤巍巍问道:“为啥上船要吃这个?”
“这不是伏公子说的吗,出海就要吃果子,不吃要生病的。咱们这儿最多的就是橙子了,青的黄的能拉一堆,吃的人牙倒!”有个大汉笑道。
“嘿,话可不能这么说,也有好吃的果子。等到了合浦,就有甜芒了,那滋味,扒了皮就是一手的蜜啊!”另一个显然喜甜,说的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我觉得芭蕉更好吃……”有人不服。
“那是,你拉不出自然更爱吃蕉!”
这缺德话立刻惹得那人动怒,扑上去打成了一团。
然而再怎么闹腾,也能看出这是在玩闹。明明不是一个村的,却能如此亲密,着实让几个新人惊讶。
瞧他们一脸傻样,有个魁梧汉子呵呵一笑:“别怕,能上大船的,都是能打能拼的,将来有伏船长提点,也能成一条好汉。再说了,咱们船上吃住都是最好的,据说下次还要弄些鸡鸭吃蛋,带上母羊喝奶呢。你敢想这是出海?”
不敢!几人齐齐摇头,这还是海上的船员吗?又有果子又有蛋奶的,怕不是比财主家的都舒服了。原本以为如今都能吃上米饭,就上咸鱼,已经是难得的好日子,哪承想大船上会如此舒服!
“这吃的也太好了……”有人忍不住喃喃道。
“等操练起来,你就不会觉得好了。”另个身上有刀疤的汉子“嘿”了一声,“咱们这条船,可是练的最狠。下海游泳,上山跑步,举着竹竿挥一两个时辰,那滋味,啧啧!”
“跑之前可别多喝水,小心吐了。”还有人笑着叮嘱了一句。
这也太难了,怎么听着比海上打鱼还累?然而心中忐忑,瞧见那群晒得黢黑,精瘦干练的汉子,新人们又生出了些羡慕。这可是三个村子里最厉害的人,掌船的又是那个连船长、村老都佩服的伏公子,能在这么大的船上当差,不也是幸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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