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议事堂了,闲杂人等不可入内,下人们恐怕要在外面等等了。”站在了一个大木屋前,王驴儿开口道。
借着抬酒坛子多带几个人也不是不行,但是密议就不能这么干了。万一出了岔子,他也没法跟大哥交代啊。
原本他还以为那位陆公子会说些什么,谁料对方只是微微一笑:“三丁、阿猛,你二人随我入内,其他人等在外面就好。”
只带两个应该还好,王驴儿顿时松了口气,带着人走进了屋中。见到陆俭等人进门,上首坐着的大汉起身拱手:“二公子果真胆色过人,姜某佩服。”
这就是罗陵岛的大当家,陆氏招来的贼首了。陆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微微一笑:“大当家能得三弟重用,想来也是个人物。今日得见,幸甚幸甚。”
说着“幸甚”,他却没有拱手作揖。不过这姿态姜大当家也不觉得奇怪,毕竟自己劫了这位二公子的船队,把他新建的航道一手毁了个干净,对方有好脸色才怪呢。
哈哈一笑,姜大当家道:“既然来了就是客,二公子请上座。”
陆俭也不客气,摘掉了腰间佩剑,递给小厮,直接落座。跟着的两个护卫亦步亦趋,立在身后,瞧着也有几分气势。
到了别人家还敢摆谱,不愧是江东陆氏嫡出的少爷。姜大当家只当没看到,也坐回了位上,开口便道:“如今海上局势也不必我多说,还请二公子高抬贵手,让青凤帮收敛一二。”
陆俭挑了挑眉:“陆某千里迢迢来到贵地,想听的可不是这个。大当家何不拿出点诚意?”
姜大当家哼了一声:“二公子说笑了,咱们明人也不说暗话,这阖岛上下,都是三公子出的钱,给的船,还派了人来监看。咱们也是收钱办事的,哪能轻轻松松就不干了?说到底,这事在你们兄弟内斗,不在吾等啊。”
陆俭笑了:“罗陵岛这等的风水宝地,只要占了就能吃喝不尽。三弟给的那点钱,又怎比得上劫掠船只来的划算?大当家还是要想清楚,是拿陆氏的钱划算,还是占岛为王来的痛快。”
“占岛为王”几个字,可是搔中了姜大当家的痒处,他故作沉吟道:“姜某在此经营半载,又岂会没点牵挂?只是陆家势大,哪是吾等能对付的。而且海上的买卖,二公子也是知道的,饥一顿饱一顿不说,还要担心官兵扫海。若断了陆家的钱粮,又有谁能保住吾等?”
这是不愿放弃陆家那边的资助了?陆俭也沉下了脸:“那大当家意欲何为?”
姜大当家呵呵一笑:“南洋广大,哪里不能打出一片天地,二公子又何必北上呢?若是不经过我这小岛,又哪里会生出事端?”
陆俭握住了椅子扶手:“大当家难不成忘了,我才是陆氏嫡长!”
这话的意思可就深了,姜大当家咳了一声:“二公子勿怪,我绝无掺和陆家家事的打算。只是二公子一意孤行,我也难办啊!陆家毕竟势大,我还有妻子儿女在人手中,总不能不管不顾吧?”
如果他真的在乎,就不会请自己登岛了。陆俭冷冷一笑:“家眷的命和自己的命哪个重要,想来大当家还是能分清的。这岛让给青凤帮,对我而言也不是不行。”
姜大当家脸色都变了:“二公子可是想威胁我?!”
“谈不上威胁,青凤帮的船队近在咫尺,不过是一念之差罢了。”陆俭的神色又放缓了下来,“当然,若是能跟大当家谈妥,我也不愿让青凤帮占了便宜。你能为三弟效命,自然也能转投在我名下。”
听到这话,姜大当家心中暗叹,这位二公子果真还是展露出了真实目的。若不是想要收服他,又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亲自登岛呢?
手指在桌上敲了一敲,姜大当家缓缓道:“二公子这番好意,姜某心领了。可是二公子也知陆家的势力如何,光是船队就不是吾等能招架的。就算没了姜某,将来也未必不会没有其他人前来生乱,到时还不是麻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岂会毫无准备?若大当家执意拦在我和三弟之间,恐怕要受到牵累。”陆俭收敛了面上表情,淡淡道。
这事儿姜大当家已经察觉了,也正因此才愁的茶饭不思。谁能想到这个被赶出府的家伙,还能有这样的手段,连青凤帮都能寻来。
迟疑许久,姜大当家还是叹了口气:“事关重大,也不是姜某一人就能决断的。恐怕要请二公子多留两日,容我仔细思量。”
听到这话,陆俭倒也不恼,微微颔首:“大当家尽可自便,鄙人不急。”
他说话如此有底气,反倒让人感觉心惊。毕竟是孤身入龙潭啊,得有多大的胆量,多大的成算,才有如此气定神闲?不愿被对方压制,姜大当家呵呵笑了起来:“既然是贵客,自当好酒好肉的招待,来人,备酒宴!”
说罢,他还故意转头对陆俭道:“听闻二公子还带了酒来,姜某先替岛上兄弟谢过了!”
他也没想到陆俭会带酒来,但是这些酒,他才不会用在酒宴上呢。万一这位陆二公子是想用酒收买人心呢?亦或者酒中下了什么药,想坏他们的大事呢?这些酒还是先存起来,等到人走了再做处置为好。
这人的心思果真比那个三当家细致多了,陆俭颔首:“那鄙人就叨扰了。”
说着,他的视线悄然望向身侧,就见那抱剑的小厮依旧垂头肃立,就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毫不起眼。陆俭唇边浮起了一抹轻笑,宴无好宴,只是不知最后吃亏的会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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